傍晚时分,闫汀独自一人窝在铺子的躺椅上,边吃着外卖边翻阅一本破旧的古籍,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闫汀从一本盗版古籍上移开眼睛,瞥见是王圆发来的信息。
【大买卖,速来!】
紧接着他又发来的一个定位。
闫汀并不急着回复,继续翻着那本封皮都烂了的书。
直到盒饭见了底,他才合上了书,揉着饱胀的肚子把空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上除了几个卖小吃的摊子几乎已经没了商贩。
闫汀把门外的花里胡哨的广告牌和各路神仙的人形立牌搬进屋子里,并排立在放着假古董的铁架子后面,
他随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门外闪着“清明节大促销,算命、驱鬼满五百减九十九”的灯牌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了进来,铺子里的灯闪了几下,屋内变得十分昏暗。
店铺后通往小院的木门突然被风吹开了,一个穿着红色外衣的少女披头散发地从里面走了进来。
她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闫汀,在昏暗的灯光下仍能看出她脸色异常苍白。
这种鬼片特有的出场方式被她运用的十分纯熟,而此刻的闫汀很是无语。
屋里的灯泡刚换没两天,又被她给弄坏了。
还没等他发作,那红衣少女就摆了摆手:“抱歉,我习惯了……”
可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歉意,那无所谓的表情好似在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闫汀摇着头关掉快要闪报废的灯,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满是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阮琳则像是没看到,悠闲地在铺子里转来转去,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存在。
“你要出门?带上我呗?!在这儿待得都快闷死了。”
他指着架子上的一本线装书,上面写着“安魂经”三个字。
“嫌闷就多背几遍,也好早点转生。”
闫汀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翻开抽屉找出一只新的灯泡,踩在板凳上把灯泡拧了下来换了上去。
阮琳摸着元始天尊的人形立牌撇了撇嘴:“在这儿好歹有你陪我说说话,我可不着急转生。”
闫汀:我急!
他曾幻想过靠做死人的生意发家致富,结果不仅富没致了,整天还要为处理这些“顾客”的售后头疼。
闫汀打七岁起跟着爷爷生活,自爷爷去世后他就接手了这个铺子。
以前,爷爷是当地出了名的“半仙”,附近有婚丧嫁娶、遭病受灾的人都要找他来算一算,他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忽悠人的套话,如今靠着些雕虫小技也混成了个“小半仙”。
他没有像爷爷以前一样低调行事,而是直接明码标价,把算命、招魂、求姻缘的价码标得清清楚楚,还时不时搞一个节假日大促销。
许多人寻着爷爷的名号大老远跑来算命,一看门外这阵势直接就傻了眼,但那些本着“来都来了不如一算”念头走进铺子的人,基本上也都能得到一个满意地结果。
闫汀深知,要想从顾客手里挣到钱,必须在话术上多下功夫,也就是说的话能让顾客信服。
如果说爷爷之前算命是靠揣摩顾客心理的话,那他则是通过“看”。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阮琳就是例子。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王圆在催,闫汀走进卧室倒腾了一番,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老气横秋的道服,鼻子下也多了一撇胡子,看起来像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
他绕开阮琳,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黄幡,径自走出了房门。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又阴冷。
闫汀走出了小区,此时的城市虽然灯火通明,但凌晨这个点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车子也是偶尔经过一辆。
一阵寒风吹过,他冷得一个哆嗦,即使他裹紧了衣服,还是感觉冷风正往自己脖子里灌。
什么鬼天气!
“冻死我了……”
闫汀听到声音猛一回头,发现阮琳正飘在自己身后。
她搓着手不住地哈气,只不过周围的空气被她越哈越冷……
“你怎么出来的?!”闫汀记得自己分明在她的房间里贴了缚灵符,专门用来防止她乱跑的。
阮琳摊了摊手:“你那破符昨天就被风吹跑了。”
闫汀瞬间觉得十分闹心。
自己叫的车已经到了附近,现在送阮琳回公寓时间指定不够用了,于是只能嘱咐她不要瞎捣乱。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当他看到一个身穿道服、手拿黄幡的人坐上了车,嘴里哼着的小曲儿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他上下打量着闫汀:“这位……道长,是您叫的车?”
“对。”
闫汀看司机仍然在后视镜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朋友聚会,玩角色扮演。”
司机觉得没什么毛病,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里,阮琳在后座不住地窜来窜去,她许久没看过外面的风景了,换着边往窗外瞅。
闫汀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她不是因为怨气才留下来的。
但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怨气支撑的的话游魂根本就不会存在。
他遇到的赖在人间不愿走的孤魂野鬼倒是也不少,可等他们到余愿了却、怨气散尽,不走也得走。
像阮琳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碰上——她告诉闫汀,自己连是怎么死的都记不起来了,更别说有什么怨气了。
闫汀不以为然,即使游魂死前是失忆的状态,死后记忆也会重新回来,所以她的怨气只能是被藏起来了。
闫汀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阮琳却不消停,他不胜其烦,忍不住道:“老实点儿!”
这一声把司机吓得一下子刹了车,他颤颤巍巍地往后看,试探地问道:“打……打劫?!”
闫汀无奈叹了口气:“不打不打,您快开车吧!”
一路上王圆又发来几条信息,看来他是真遇上棘手的麻烦了。
半个小时的功夫,闫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和阮琳站在一个修建得十分气派的小区大门前,上面写着“永和湾”三个大字,正欲往里走,就被保安拦住了去路,他只得给王圆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便匆匆地跑了出来,看到闫汀后,激动地问道:“您就是闫大师吧?”
闫汀点头承认,那人转头和保安说了几句话后,便领着闫汀进了小区。
西装男子走得很快,闫汀也加快了步子,期间还不忘看一眼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这所小区的景致如园林一般,身后飘着的阮琳也不禁感叹道:“有钱人住的地方!”
闫汀发现这一路看到的建筑几乎都是别墅,能住在这里的人必定非富即贵,怪不得王圆说接的是个大买卖。
男子领着闫汀走到了一幢欧式别墅前,进门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带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客厅布置得简约又不失奢华,闫汀被男子领着走到一个房间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诵经念咒的声音。
刚刚推开门,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正当闫汀好奇是什么发出的味道时,一个女人虚弱地站起身迎接他。
她头发有些凌乱,清瘦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
此时同样穿着道袍的王圆正盘腿坐在一张床前,他身着道袍,左手拿着一个银色罗盘,右手则捏着一张祖传的黄符,额头上渗出了汗,显然他快控制不住场面了。
床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孩,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身上被结结实实地捆着绳子。
她喉咙里发出非人的闷叫,手脚奋力挣扎着,完全不顾身体被勒出的血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看到闫汀进来,王圆的眼神先是惊喜后是幽怨,不用说也知道他是在埋怨闫汀竟然这么久才到。
不过可以看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念着经将手里最后一张符甩飞了出去。
闫汀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发现床头已经贴了十几张新一模一样的符。
随着黄符落在墙上,女孩瞬间安静了下来。
闫汀明白这种符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一分钟没到,躺着的女孩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
“不行,越来越难控制了。”王圆眉心拧成了疙瘩,随手又扔出了两张符,暂时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女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闫汀把黄幡立在一旁,“我来试试。”
王圆盘坐着的腿已经麻了,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对闫汀道:“小心点,这玩意儿怨气大得很!”
闫汀点了点头,他刚走到床前,就发现那女孩瞪着通红的眼睛,咧着的嘴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十分骇人。
他凑近了些,发现女孩的锁骨间有着常人看不到的青黑色印记,这代表着邪祟已经快要完全侵占她的身体了。
这时,刚进门闻到的那股怪味又强烈起来,他凑近闻了闻,发现正是女孩身上发出来的。
身后的阮琳也飘了过来,捏着鼻子道:“什么味道这么冲……”
她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闻过?
闫汀觉得不妙,一般被冤魂附体的宿主是不会发出这种腐臭刺鼻气味的,除非……
她体内的是个顶着无数条人命的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