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嗑了几颗瓜子,郑大婶终于开口了:“是这样,婶子一个亲戚家有个女娃,也是刚大学毕业,虽然个头不高,但长得还算可以。”
闫汀早就料到她要说什么了,提前给她倒了杯茶。
她端起茶杯不停摩梭着:“重点是人家自己有房有车,对男方没太多要求,你长得俊俏,没准人家一眼就瞧上了……”
闫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偶尔应和一句,她则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时不时端起手中的茶喝上两口。
就在她要说出“你们有空可以去见见”时,闫汀突然指着她的水果摊道:“郑大婶,您店里来人了!”
她忙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走时还不忘嘱咐道:“晚上婶儿给你要个微信,你们年轻人自己先聊着。”
他现在可没什么处对象的心思,只是明白郑大婶也是一片好心,于是只在嘴上答应着。
阮琳昨天晚上熬夜追剧,到了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闫汀吃过午饭又开始翻古籍,寻找有没有类似阮琳这种游魂的例子,可又是一无所获。
一天下来都没什么要紧的事,店里零零散散来了几个客人,不知不觉天又黑了。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处置鬼傀,于是暂时把它放在了乾坤袋里。
乾坤袋缩小到只有手掌那么大,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荷包,可任鬼傀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阮琳还在看演唱会直播,闫汀扔给她的安魂经被她丢在一旁,她理直气壮地说:“看这东西哪有看哥哥们跳舞有意思。”
闫汀不屑道:“你上辈子怕不是花痴死的。”
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一直找不到怨念的根源,背再多遍安魂经也是徒劳。
正当他要收拾收拾关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她脸色有些憔悴,此刻正盯着他的灯牌看。
见闫汀出来,那女人指着灯牌问:“五百能驱几只鬼?”
闫汀第一次听到这种问法,不禁有些好奇:“你需要驱几只?”
那女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良久后道:“一群。”
闫汀有些无语,什么人能遇到一群鬼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这人怕不是来拿他寻开心的。
他敷衍道:“一只五百。”
那女人眉头皱成了一团,不停嘀咕道:“那太贵了,太贵了……”
闫汀看她着样子又不像装的,于是又问道:“是一群什么鬼?”
“彩色的。”
闫汀:“……”
那女人又道:“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就在我窗前飘啊飘……”
闫汀观察了她一阵儿,又问了她一些基本的问题,不由觉得奇怪——这女人八字正常,最近也老老实实没惹什么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这么多游魂?
还是……五颜六色的游魂?
那女人继续道:“他们还跟我说话,说什么自己是被奸人所害,让我替他们伸冤……”
这一系列的描述让闫汀觉得根是奇怪,他当即留下了女人的地址,准备尽快去看一看。
女人走后,他点了盒外卖凑合着吃了一顿,刚扔下饭盒,郑大婶就又跑来敲门:“小闫,微信给你要来了!”
闫汀老老实实加上那女孩儿,并和郑婶儿保证一定主动找人家聊天,可他心里早就编好断了这个“姻缘”的理由了。
他没有早睡的习惯,可今早被吵醒后就没再休息,才十点多就困了。正当他准备放下书洗漱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闫汀以为是郑婶儿介绍的那女孩儿同意了好友申请,拿起一看,却是王圆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有大事!”
闫汀无语,怎么大事全都得等到晚上才发生?
他打算明天再回。
可没过一会儿那边就打开了电话。
“真有事!我师傅要见你!”
“你师傅?”闫汀有些奇怪,“为什么?”
“到这儿你就知道了,快收拾收拾过来吧!”
那边“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不愧是师徒俩,都喜欢夜里使唤人,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
“不去”
闫汀回了信息后刚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那边电话又打来了。
“我师傅明天又要飞走了,今天指名要见你!”
“没空!”
那边似乎很着急:“鬼傀,关于鬼傀,快来!”
闫汀愣了一下,他印象中这些所谓的“大师”都只关心怎么赚钱,对其他的事从不过问,他师傅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
在没弄清情况之前,闫汀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我说了,很可能是我搞错了……”
“错不错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吧你!”
还没等闫汀说话,王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他犹豫再三,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谨慎。
他交代正在追剧的阮琳看好家,拿上外套就出发了。
据王圆说他师傅是驭灵宗的第二十三代传人,闫汀没当回事,毕竟他见过的那些所谓的“大师”全都称自己是驭灵宗传人。
不过既然他对鬼傀这么感兴趣,说不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总之先去了解一下再说。
刚下了公交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身边,西装革履的司机下车帮他开车门,之后便回到了驾驶座上,一路上一言不发。
车子停在一处私人别墅前,司机打开车门,引着闫汀朝院子里走去。
走过一条绿树遮蔽的小道,闫汀进入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顿时笼罩在了一片昏暗中。
屋内没开灯,只点着两排蜡烛,在偌大的房间中闪着微弱的光。
“有人吗?”
一片寂静。
他觉得很是奇怪,不过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顺着烛光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蜡烛就越少,到最后,他的面前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了。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怪风,那簇可怜的烛光也被吹灭了,四周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一阵奇香飘来,闫汀迅速捏住口鼻,虽然他暂时没判断出这是什么香味,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缓慢地在他的脖子上蠕动,活像是一条有毒的蛇,刺得他皮肤针扎似的痛。
在那条“蛇”向他的锁骨间游去的时候,他忍着疼痛没有将其扯下,而是选择闭上了眼睛,锁住了呼吸,盘腿坐了下来。
闫汀自幼便照着爷爷柜子里的古籍学习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封气就是其中一种。
他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到后来发现自己对此还真有些天赋,于是没事的时候就刻意练习。到现在,他甚至能一动不动封气十来分钟。
脖子上的东西还在蠕动,疼痛感也丝毫未减,可闫汀却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平静。他屏气端坐着,没有做任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的触感消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明亮宽敞的书房内。
书房的中间有一张金丝檀木长桌,桌上放着几个果盘,素色的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画下的几案上摆放着砚台和字迹未干的书法。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闫汀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对襟长衫的中年男人,他留着长胡子,戴着黑框眼镜,藏着白丝的头发被他随意挽在后面。
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闫汀,眼神眯了起来,踱着步子绕闫汀走了两圈后,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还当捉到鬼傀是你误打误撞,如今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闫汀站起了身,看着眼前人:“您能摆出蚀香阵的,也不简单。”
那人眼睛一亮,随即又笑了起来:“请坐!”
蚀香阵是一种古老的阵法,少有人知暂且不说,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很难找到极为少见的蚀骨花作为香料,而香阵的设法更是鲜为人知。
待闫汀坐下后,那人又开口了:“要解香阵都需要运功用法,你这静坐的法子很是新奇,想必是门派中的招数?”
闫汀稍稍一怔,似乎明白了他说的“门派”指的是什么。
因为这奇阵和解阵术法,皆是出自驭灵宗。
驭灵宗距今已经千年,发展出了数十个门派,经历了多次繁荣与衰败,在一百年多年前的战乱中几乎断了传承。
但是据传,有一个门派存活了下来,并隐藏在市井中,只是没人真的见过。
如今驭灵宗只出现在人们的传闻中,经常提起的也只是那些想借着驭灵宗的名义行骗的人。如今看来,驭灵宗真的存在?
闫汀思索着,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只道:“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可面前那人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可随后又缓和了下来。
“不必担心,癸水派虽然只是一个分支,可祖上却实实在在是驭灵宗中的人,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一伙的。”
他似乎是认定了闫汀必然有所师承,想要试探他,可闫汀只是实事求是,所以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汪浦和说话时一直在观察闫汀的表情,他知道闫汀如此年轻却有这样的功力,已经认定了他是驭灵宗中的优秀弟子。
癸水派这样一个旁支与他们套近乎,对方怕是会十分不屑。
可对面的年轻人听了他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根本就不在乎。
汪浦和着实有些奇怪,但他一时也猜不透闫汀心里的想法,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便逼问,只得请闫汀坐下,开口说了请他来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