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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汀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你们这花花绿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去唱戏……”

    

    “我们原本就是唱戏的!”那个粉衣女鬼说道。

    

    后面的蓝衣男子拉住了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闫汀道:“怕啥,我是来帮你们的。”

    

    粉衣女鬼也有些不耐烦地挣开男子,对身后的众人说:“我们本来就已经死了,还怕什么?”

    

    据她所说,他们这些人是清朝年间的一个戏班子的,专给那些达官贵族们唱戏,有次夜里,他们在唱完戏回途的过程中遇上了一伙儿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全都杀害了。

    

    闫汀:“你们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们死的可真够冤的!”

    

    “可不是嘛!”后面的人都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无论我们怎么哀求都不行,给他们钱也不要,他们非得用绳子把我们勒死!”

    

    听了这话闫汀才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深重勒痕,只不过在他们青紫色的皮肤上倒不那么显眼了。

    

    再往下看,他们的心脏位置都有一个圆圆的痕迹,像是心脏被人挖去了一般。

    

    不为钱不为色,只为杀人取心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闫汀问道。

    

    “我们只是戏子,况且是给那些达官贵人唱戏,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了什么错,哪敢得罪人啊!”

    

    两百年前的冤魂到现在突然醒来,这事儿真不常见,但是也不算史无前例。

    

    爷爷给他讲过一个例子,宋朝末年,一个几十人的军队在行军过程中突然集体失踪,到了民国时期,就有人称遇上了穿着铠甲举着旗帜的军队在树林中行进,据他描述,那些正是宋朝时期的军队。

    

    尸骨早已荡然无存而魂魄又在后世重现,爷爷把其称之为“归魂”。归魂和冤魂不一样,冤魂是因为怨念不除不愿离世,而能成为归魂的则是背负着深重的怨念无法转生,他们冤死后魂魄会堕入虚空,在无尽的黑暗中浑浑噩噩地飘荡。

    

    他们能重新回到世间,一定是外界发生了和他们有关的变化。

    

    闫汀看向了身后的女人。既然唯一能看到他们的是这房间的她,那么这些归魂的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和她有关。

    

    “你最近真的没做过什么事?”

    

    女人频频摇头:“我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顶多出去买个菜,能做什么事?”

    

    “你遇上他们那天去了哪?”

    

    女人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那天是星期三,我也是正常上下班,下班时还下着大雨……”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床头柜里拿出一样浅绿色的方块状物件。

    

    “那天下班路上我捡到了一个盒子,好像是被雨水冲出来的,我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这个东西,看着挺好看的就想着拿回来给孙子玩儿,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闫汀拿过那个方玉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块印章,上面雕刻着一些草木花纹,淡绿色的玉面有些许的磨损。

    

    从样式来看,这块印章至少是两百多年前的物件儿,和这些戏子生活的时期的确符合。

    

    这时窗外有人嘀咕了起来:“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突然有人惊呼起来:“这不是钱管家的那个印章吗?!我每次去领钱都能见到!”

    

    “钱管家?徐知府院里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这个印章他都是随身携带的!”

    

    闫汀看了看印章的背面,果然隐约可见“钱贯鳞”三个字,但是被纹路里的黑色污渍给掩盖住了不少。

    

    “你是在哪儿捡到的?”闫汀问身后的女人。

    

    “就在林场前的一块空地上,我回家要经过那里的,那天雨下得特别大,这东西可能是从地下冲上来的……大师,我被缠上和这个东西有关吗?”

    

    “很有可能。”

    

    女人捡到了这个印章,把他们的魂魄从虚空之地召唤回来,因为这个印章的关系,女人才能看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的死和这个印章有着绝对的关系。

    

    “你们和那个钱管家有没有什么过节?”

    

    “没有,他人很和善,对我们也很好!”

    

    “对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闫汀没有断然下结论,且不说是不是钱管家本人所为,即使是,那他应该也是受主子的指使,毕竟正常情况下一个管家没能力找来这么杀手,也承担不起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的罪过。

    

    就杀手们干净利落的样子来看,幕后指使应该有过万全的准备,而他选择戏子当牺牲品也应该有着特殊原因。

    

    最有可能的是,那时的戏子许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就算世上突然少了他们也没太多人去追究,只是闫汀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一下子杀这么多人。

    

    他摸着印章上的纹路,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脑子里越发清晰起来。

    

    闫汀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归魂:“你们之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窗外的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啊。”

    

    “我们这些人中最小的也十九岁了。”

    

    正在众人纷纷否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粉衣女鬼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

    

    其他人都看向她,她道:“阿翎,你们忘了吗?是阿翎!”

    

    众人听了她的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孩子。

    

    “可是,她不是被老爷给领养了吗?”

    

    他们记忆中,那个叫阿翎的女孩儿五岁时丧失双亲,被大伯送去戏班学戏,可没过几个月就被徐知府领养了。

    

    当时他们觉得阿翎虽然年纪很小,但是长得乖巧可爱,又嘴甜讨喜,被膝下无女的知府收养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他们后来到府上唱戏时也没再见过她,慢慢就把她给忘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众人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着闫汀。

    

    闫汀一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知道,那个所谓被收养的女孩,在一开始就被杀害了,而眼前这些归魂就是陪葬品。

    

    “你们遇上了活人祭祀,而且……你们就是祭品。”

    

    活人祭祀在商朝之后只是极个别的发生在王室之中,可到了明朝,这种制度又开始盛行起来。虽然在康熙年间已经明令禁止了这种制度,但总有人在暗处做着这些为人不齿的事。

    

    众人皆愣在原地,他们枉死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尸首是被送上了祭坛。

    

    以前能用到活人祭祀的做多就是给死人殉葬或者为了祈福消灾而祭天,那位徐知府活得好好的,不需要拉人陪葬,祭天也不是他的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为活着的人“祭祀”。

    

    古时候有熟知巫术之人发明了一种活人祭祀的方法,他们把稚童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再往罐子里灌满烧制好的药汤,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将数十颗新鲜的心脏摆放在罐子周围,将整个祭坛点燃后再做法三天。

    

    这种祭祀为的是即将离世的人,为了让他们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闫汀望着窗外一张张脸色愈发难看的戏子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口中的徐知府,家中是否有病重的人?”

    

    他们看着闫汀,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有!”

    

    “徐知府有个病恹恹的儿子,我们被杀害之前还听说他已经病重,快要去世了。”

    

    闫汀心里已经有了结果——这些无辜之人的死,只是为了那一个人的生。

    

    他不知道这种巫术是否能有效,也不知道徐知府的那个儿子最后活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些鲜活的生命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虽然闫汀对这些生不明不白的就失去生命的归魂感到惋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他们找到转生的方法。

    

    可两百多年前杀害他们的人早已化为白骨,想要化解这份怨念,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闫汀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印章上。这块印章明明是那个管家的,即使其和这些戏子的死亡有关也不是什么直接的关系,怎么会因为重见天日把这些戏子的魂魄唤回了呢?

    

    闫汀注意到了上面那块黑色的污渍,他仔细辨认,发现那不像墨痕,反而像是血迹干涸之后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氧化而形成的,很有可能,这上面沾着的就是这些人的血。

    

    怨灵之血重现于世,归魂也误打误撞跟着从虚空之地回来了。

    

    他把这块印章小心地收了起来,对着窗外的人说:“洗刷冤屈看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们转生,冤死的人一般都会有个好归宿……跟我走吗?”

    

    窗外的人听了这话表现得有些激动,他们搓着手道:“我们来世可以变成有钱人吗?”

    

    闫汀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诀,三下两下就将其化成了一根细长的绳子抛给众人:“牵好,别掉队。”

    

    为首的粉衣女鬼牵着绳子的一头,其他人则牵着前一个人的衣角,纷纷飘进屋子里来。

    

    一直目睹这一切的女人似乎是不敢相信,惊讶地看着他们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排好了队,被闫汀牵着走。

    

    闫汀正要带着他们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他对女人道:“你还没付钱。”

    

    “哦对!我这就去拿!”女人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拿钱,可她又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数着排排队的冤魂们,“一、二,三……十二。”

    

    “一个五百,那十二个……”女人一边算,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一张张数着钱,那些钱有零有整,看起来她存了有些日子了。

    

    “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当她把大把的钞票递到闫汀面前时,闫汀伸出手抽出了五张。

    

    女人有些惊讶:“大师,不是说一只五百吗?您这拿的也不够……”

    

    “对我来说一个样儿。”闫汀指了指那些像幼儿园小朋友排排站的戏子们,笑了笑。

    

    接下来,他可能需要办一场大法事来为这些“小朋友”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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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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