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这是协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就可以签字了。”对面的男人用手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了黎里面前。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功出卖劳动力,甚至成功地出卖了自己,看着面前所谓的“贴身助理”雇佣协议,白纸黑字,冲击力实在不小,黎里低着头思绪飘散,他朴实无华的生活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江氏集团从不缺少人才,每年知名院校的毕业生们为了挤进江氏的大门也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江氏当然不会特地来招聘他这样一位并不突出的在校生,面前的人说的很清楚,这份协议的用意也是不言自明。
翻开协议书,条条框框很多,大部分不是雇主的喜好,而是对于他的要求,或者是说替身扮演指南,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以爱上江景迟。
黎里有点想笑。
这份条约似乎还挺注意公平公正,括号里还做了备注——与此同时,雇主江景迟也不会主动与受雇人黎里产生感情。
助理看黎里长久地低着头,头发柔软地随着重力下垂,并不说话,显得有些落寞。毕竟还是个孩子,助理的女儿只比黎里小上几岁,在谈这笔生意时不自觉多了几份温情,“黎先生,如果您愿意接受这份协议条件我们可以再谈,您的付出一定可以得到等价回报,其实早一些还清债务对您也有好处不是吗?”
“这个报酬改成月薪就行。”黎里展开协议,用笔划去每月限额两百万的子卡。
“黎先生,您这是?”助理看起来很有几分不解,眼前的青年神情轻松,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好像方才的沉默只是他的错觉。
“两百万太多了,我挺惶恐的,怎么算我黎里都不值这个价,前不久我刚丢丢兼职是每个月1399,江先生给我139999就好,这样还算勉强相配。”说着惶恐却看不出一丝惶恐,虽然更换的条件让人疑惑,谈话时倒是自若得体,眼睛始终带着笑看向助理。
“当然可以,黎先生,您还有什么别的诉求吗?”这场堪称冒犯的交谈出乎意料地顺利进行,青年没有愤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在他刚刚说明来意时露出过一些疑惑,预料之内的威逼利诱一点儿也没用上,他甚至希望青年能够在合理范围内多开一些要求,毕竟他只是因为长得相像,就要被拽入深渊。
轻轻摇头,黎里在这份冠冕堂皇的“聘用协议”尾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黎里”两个字规矩又乖巧,字如其人,上方的“江景迟”龙飞凤舞,最后一笔却违背惯性内收,力透纸背,收敛了几分张扬。
签字,握手,走完流程。黎里从助理那里接过一张房卡,为了展现贴身助理的物有所值,今晚他就要开始工作,在C市最豪华的酒店—璟园。
“黎先生,明早还请您去江氏大厦一趟,到时间会有专人带您办理入职手续,顺便也熟悉一下江总的办公位置。”助理朝黎里颌首,去前台买了单,转身离去。
盯着面前的咖啡发呆,先前的泰然自若被肉眼可见的疲惫取代,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似乎所有人都在迈向新的远方,只有黎里被困在了更深的原地。
他坐了很久,久到店家已经要打烊,服务员抱歉地告知他店里的营业时间只到下午六点,现在已经要关门了,如果很喜欢店里的环境可以明天再来。
黎里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咖啡已经凉透,他没有在意,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他该去上班了。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公交站台,很多公交车都可以直达璟园大酒店,毕竟那是整座C城最显眼的地标之建筑一。中途他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找到了一份时间不太确定,但是工资很客观,活也不累的工作,不过只有一个岗位空缺,很抱歉不能带他一起赚钱以及今晚自己就不回宿舍了。
张扬对他的抱歉并不在意,只是反复叮嘱黎里要注意安全,工作没有身体重要。黎里满口应是,挂断电话。
现在的他大概已经迎来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要是没有江景迟这种冤大头,他一辈子也拿不到这样高的薪资,虽然工作内容有些不太符合传统“体面”的定义。不过那又能算得了什么,黎里终于不用每天累的像条狗,却丝毫看不见光亮的日子,等合约结束,他也能过上平淡的生活。
正值晚高峰,公交车走走停停,车窗外面的景色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大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倒映在黎里眼中。
对于那位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江景迟,他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感激,至少是因为江景迟,他才头一回对这座城市有了莫名的归属感。至于江景迟想要什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都会给。他捡起了江景迟施予他的馅饼,就要付出应有的回报。
“叮咚——璟园到了,璟园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开门请当心,下一站世纪公园。”黎里捏紧口袋里的酒店房卡,下了车。
不愧是江氏旗下的璟园,比起当年声震一时的万里集团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眼前高耸如云、富丽堂皇的建筑,黎里有些恍然,但他很快调整好,朝着酒店走去。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或者是会员吗?”面前的侍者带着标准化的微笑拦住黎里,余光却已经上下打量过一遍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将这位穷酸的不速之客“请”出门外。
”算有。”黎里拿出攥了很久的房卡递给侍者,“你看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请进!之前的按规询问还希望您不要介意。”侍者的态度顿时发生180度大转变,热情地将黎里迎进门,不过落在黎里身上偷瞄的不屑眼神却暴露了侍者的心声———居然能被璟园里的大人物看上,真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运气。
侍者在前边走着,将黎里接引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态度变得愈发恭敬,“先生,这就是您的房间”使者伸出手指了指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拨打内线电话,我们时刻为您服务。”
“多谢。”黎里微微颔首。
“希望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年轻的侍者朝着黎里职业性微笑后离开。
刷卡,推门。
屋内的灯已经是亮的,光芒随着水晶棱角的折射四散到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这当然不是唯一的房间,客厅是整个套房的起点,延伸出好似绵延不绝的房间,客厅外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游泳池的碧蓝水色,还好映入眼帘的确实是符合总裁身份的装修,而不是他脑补的廉价迷离粉色之愉快夜晚。
一直这样傻站在门口,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以及尴尬,黎里决定往里面走一走,或许那位江先生给他留下了一些指示或者要求之类的东西。
依照顺序打开几扇门,房间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起来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更像是酒店的样板房。再次推开一扇较靠里侧的门,房间的床上放着一套衣服,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那应当是一张夕阳下少年的侧脸,虽然有些模糊,勾起的嘴角却足以展现出少年的阳光与快乐。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照片上的人让他感到非常熟悉,再看一看床上的衣服,黎里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他的房间?
原来馅饼江先生这么关心自己,居然还找了疑似自己从前的照片,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笑的太过分,也许江先生的白月光是个很文静的人,把这张照片放在自己床头是为了提醒自己收敛,要尽心扮演他的意中人。
嗯,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通了,那这个房间就是给自己准备的,那这床上富有凌乱美的黑色睡衣显然就是需要自己在江先生到来之前换好的,完全理解!
黎里拿着衣服冲进浴室,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咳咳,暂时还没有里里,都洗了一遍。
事发突然,虽说黎里在公交车上也短暂的翻阅了一下需要事项,但是情况紧急,没有用于润滑的东西,并且黎里也没有经验,再并且,谁知道江景迟江先生让他扮演的是不是他所以为的承受方,说不定江先生不喜劳累,偏好躺着让别人伺候呢?总之,先按兵不动。
暂时不需要走一些特殊流程,黎里洗了个全方位的战斗澡,速度很快。不得不说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江先生似乎确实有些独特的癖好,又或者江先生也是在匆忙之中准备不太充分,这件黑色睡袍的长度着实有些过长。黎里穿鞋一米八的身高已经不算矮,却生生将这件男款黑色丝绒睡袍穿出了小拖尾长裙的视觉效果。
也许是睡袍原本的款式就是下摆接近脚踝,长出的一部分刚好拖在了地上,随着黎里的走动勾勒出一条逶迤的曲线,原本只到开到锁骨的领口因为款式过大往平坦的山丘延伸过去。
黎里卷了卷过长的袖子,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刚转过身,肌肉流畅的胸膛映入眼帘,视线向上移动,一张带有怒意的面庞映入眼帘。
“馅饼……”电光火石间,黎里怔怔看着男人的脸,吐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