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森列抱着妹妹走进暗街,这平平无奇的狭窄街巷是两区分界线,一条两不管的街道,白日里空无一人,入了夜却灯火通明,牛鬼蛇神纷纷登场,走私和贩毒和鸣、妓院与赌场齐开。
烈阳下的暗街只有虞森列一个人穿行,暗街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四合院,堪比银行金库的厚重大门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他按响门铃,不多时,一个壮汉的脸出现在可视门铃的窗口里,黝黑的皮肤,脸上纹了奇怪诡异的符号,操着外国人说汉语似的口音,问:“谁?”
虞森列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举到摄像头的正前方,“我是虞森列,接到了短信通知,说是老板找我。”
“滴——”一声响,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两列荷枪实弹彪形大汉,每个人的脸上都纹了那诡异的符文。
小院里的紫藤花散发着幽香,虞森列怀中的女婴指着那随风摇曳的花朵咿咿呀呀的,“小蕊乖,哥哥先办点事,出来再带你玩。”
正堂里满满的墨水香气,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坐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一顶碧玉莲花冠将老人的白发高高挽起,他端着个紫砂茶壶正对着壶嘴品茗。
虞森列恭敬的鞠了一躬,“老板,您找我?”
老者慢悠悠的把紫砂壶放在手边的小桌上,抓起桌上一对儿红的发亮的核桃在手里把玩,“听说,你母亲自杀了?”
“是。”虞森列点点头,“不过是昨夜的事情。”
自幼营养不良的虞森列很瘦,肤色冷白,绿色的瞳仁显得目光极其诡谲,令人捉摸不透。
简单运动裤和白半袖,明明是满满少年气打扮,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全然没有少年该有的纯真,只有一股极其不符合年龄的老辣和成熟。
老者起身走到虞森列面前,抬手逗弄了几下森列怀中的女婴,那女婴天真无邪“咯咯”傻笑着,身后几个举着枪的彪形大汉呈现出备战的姿势,虞森列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紧紧的抱着妹妹一动也不敢动。
女婴丝毫没有感受到虞森列的情绪,软糯糯的小手握住了老者枯槁的食指,乌黑的大眼睛毫不畏惧的看向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者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声,“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要养活个婴孩可不容易。”抬眸看向虞森列,鹰眼如炬,“给你个新任务,做成了可以得一大笔钱。”
老者抽回手指,从裤兜里取出个手帕擦拭着,“80万,对你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把你妹妹养到成年应该是足够了的。”
“谢谢老板。”虞森列又一次收紧手臂,把妹妹用力搂进怀里,“请问老板是什么任务呢?”
“前些天,我丢了一块古玉,现在已经查到小偷藏身在南郊的那片荒山之中,你去把古玉给我取回来就是。”老者转过身走回首位,“不需要配武器,也没什么危险系数,只是不要损坏了就好,但是!”
虞森列有些疑惑,微微蹙眉看向老者。
老者一指森列怀中的婴孩,立马有一个壮汉走上前夺下女婴,刹那间婴孩的哭声嘹亮。
“她得留下。”老者接过壮汉提溜着的婴儿轻轻摇晃着抱在怀里,“真是粗鲁啊,哪有这样抱孩子的……”枯槁的手指捏着下巴把一颗药丸塞进了女婴嘴里,“只有一天时间,明天早上你带着完好的古玉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给你妹妹吃下解药。”
虞森列愤怒的冲上前去,又被两个彪形大汉拉住,枪口抵在后心处,他咬着后槽牙,怒不可遏的看向老者,“是什么样的古玉?”
“听说过和氏璧吗?”老者慢慢悠悠的端起紫砂壶,“和氏璧的中心被割了出来,雕成了一块满是铭文的玉坠。”
语闭,一快黑布套在了虞森列的头上,脖颈上突然挨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下去。
那两个彪形大汉把晕倒的虞森列拎了起来,“国师大人?”
“去把他扔到南郊荒山里去吧。”老者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包裹来,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去吧,按原计划实行,小心点,不要把他弄死,他可是拯救我们苍梧国的关键所在。”
“那这女婴?”
老者枯槁的手贴在女婴的额头,“可怜啊……一个半大小子哪带的了孩子,烧成这样了都不知道,怕是那药丸也救不活了”,诡异的腔调从老者的嘴中唱诵出来,声音苍凉而空洞,所有的彪形大汉都虔诚的跪在地上。
半晌,老者松了手,一抹女婴已经无神的眼睛,“已经送入轮回了,希望他们俩有机会再续兄妹缘分吧。”
“吩咐下去,准备撤退吧。”老者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虞森列是我多番推演算出的财神转世之人,只有他有能力挽救我苍梧国于穷山恶水之中……希望他,不要辜负老朽的期望。”
蝉鸣阵阵,夏夜里的山风冰冷如斯,虞森列倚靠在古树上悠悠转醒,被寒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哆嗦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举目四望,黑压压一片,高耸的树木遮天连叶,透不下来丝毫的月光。活动了一下颈椎,腾一下站起身来。
运动裤的裤兜里有什么东西簌簌作响,他疑惑的取了出来,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厚纸,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其展开,视物不清。
手机已然没有信号,成了一块会发光的板砖,打开手机上的小灯照向纸板,虞森列疑惑的眉头紧锁,一个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的地图,三角形代表了山,曲线许是河流,一个歪歪扭扭的长箭头指向了一个小小的圆圈,盯着那圆圈看了又看,“难道……这圆圈就是古玉的所在地?”
用手机上的指南针确定了方向,虞森列收起简笔画似的地图在夜间的树林中慢慢穿梭,心中思虑不停。
[和氏璧?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哪门课的老师讲过……早知道就不上课时间睡觉了……唉……]
月上柳梢头,山里渐渐漫起了白雾,虞森列打开手机上的灯对着地图看了半晌,“这他妈也没个比例尺,连距离都没标注,谁他妈知道要走多远?!哪个傻B画的……”
突然一阵枪声响起,飞鸟四起尖叫着飞离密林,子弹冲着光亮扫射而来,打在虞森列脚后跟处的泥土里,枯叶和尘土齐飞。
他吓得浑身一抖,手机和地图掉落在地,来不及捡起,迈开大长腿顺着下山的坡路飞奔起来,“艹!还他妈说不危险,老子连枪都没有!”
身后的枪响不绝于耳,每一枪都打在虞森列身后的泥土里,他大喘着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妈B的,为了一块破石头,至于开枪么……疯了,全他妈疯了!”
山路突然变得愈发陡峭,白雾浓的看不清前方的树木,虞森列接连数次撞在粗壮的树干上,眼前冒着金星,晕头转向的乱跑,那子弹忽左忽右的打在他的脚边,虞森列来不及思考,只能跳跃着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借着陡坡的重力加速度,冲进了两山之间的狭长山谷之中。
山雾浓重似炊烟,浓稠的如丝绸般将人围绕,能见度不足半米,与森列用力挥了挥手,丝毫挥不开眼前的浓雾,脚下的路变得凹凸不平,他大口喘息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突然,身后的枪声在极近的位置响起,与森列脊背僵硬,侧耳倾听子弹破风的声音,身体灵巧的向左一偏,来不及在心中欢呼雀跃,数颗流弹擦着右侧大臂划过,”妈了个B的,还他妈没完了是吗!“
枪声突然戛然而止,虞森列片刻不敢耽误继续飞奔,却突然被脚下的凸起绊倒,整个人摔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触之,略有弹性。黑暗中,他伸手胡乱的摸,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体,一具还温热的尸体,左胸口源源不断的冒着热血。
虞森列壮着胆子继续摸索,掰开尸体的手掌,夺下来把枪握在自己手里,一丝丝心安的感觉,双手继续胡乱的摸索,寻找备用弹夹,却在尸体的外套内兜里摸到一块圆形的东西,触之微凉,润润的,满是凹凸不平的雕花,虞森列心中一喜,“会是这个吗?
小心翼翼的把那塞进裤兜里,拉好运动裤裤兜外侧的拉锁,虞森列看了看四周,方向不明,不敢走回头路,只好朝着前方继续走下去。走了不知多远,身后突然传出说话声,“老大,黄毛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中弹了,已经死了。”
“古玉呢?快给老子拿了。”
“老大!那玉没在黄毛身上!”
“追!”
身后的响声又一次响起,开始了无差别扫射,虞森列来不及举枪打回去抬腿疾驰,跑着跑着,一脚踏空,整个人直直的摔了下去,尖叫声持续了很久,才发出“咕咚”的一声巨响,虞森列坠入了古井内的水中。
山中的浓雾渐渐散去,古井四周的地面上绘制的符文泛着淡蓝色的亮光,与夜空中百年难遇的蓝月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