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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山峻岭似乎永无边际,越往前走深山老林就越发密集,只有从铺天盖地的树叶枝丫间透下的几束光表明着白日时间。

    

    妫星辰坐在一个巨大的树根上歇息,羊皮袋的水壶喝的快要干瘪,祁公公跪在下首默不作声的给他揉捏着小腿。

    

    “赢日。”妫星辰过于深邃的双眼自带威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侍卫,对着为首的那个刀疤脸说,“接下来的路你不用跟着了。”

    

    赢日砰砰的磕着头,“王爷不可啊!那混沌之地从未有人涉足过,我们此行的路线是从古书上截取的,尚不知正确与否,也不知前方有何险境,这一路上毒蛇野兽众多……”

    

    妫星辰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跪在地上磕头的男子瞬间安静下来,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武力、侦查,样样都好,只是这一点总也改不掉……若是再如此这般沉不住气,本王可要撤掉你近卫统领一职了。”妫星辰冲着赢日摆了摆手,“起来吧,不让你跟着是有其他任务交给你。”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赢日背上背着的巨型灵芝,“此行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日,你且回去,把这个灵芝献给父皇,父皇身体日渐羸弱,我不在都城,怕是继后又要生事端,看着她和二皇子,护好父皇。”

    

    “是!”赢日做出一个领命的手势,便欲起身离去。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你又着急……”妫星辰无奈的扶住额头。

    

    赢日刹那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嘭”一声跪在了地上。

    

    妫星辰:“你去查一下虞森列,家室、人品……反正,要事无巨细,本王样样都想知道。”

    

    密林静谧,只从远处传出几声翠鸟清脆的叫声。

    

    “没听见吗!”妫星辰斜眼晲了一眼赢日,“怎么不领命了?”

    

    祁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不敢做声的赢日,“咱们王爷是虢皇后所出嫡长子,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虽然国师从上一个太阳纪请回了那个能扭转乾坤的人,但身为圣上,三宫六院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自去办事就是。”

    

    看着赢日领命离去,妫星辰从腰间取出那柄小铜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匕首来回把玩,抬眸扫了一眼下边跪着的几个人,“去吧,取水、打猎,用过膳之后再行前进。”

    

    待那几个黑衣侍卫各自忙碌起来,祁公公走到妫星辰的另一侧揉捏着他的小腿,压低了声音,“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跟老奴说?”

    

    妫星辰冷冷一笑,“虽说是母后留给我的近卫,可还是最听你的话。”

    

    “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祁公公抬眸看了一眼妫星辰阴晴不定的脸,小主子的心思日渐猜不透了,“老奴岁数大了,只等公子登基,老奴也算完成虢皇后的遗命了,到时还请公子放老奴出宫,老奴想去给虢皇后守墓,若公子怜惜,有朝一日……让老奴给虢皇后殉葬吧。”

    

    “又没喝酒,怎的又说这样的话……殉葬这习俗早该废掉了。”妫星辰一把握住祁公公枯槁的手,“你跟我母后……”

    

    “如今,你也分化成乾元了,有些陈年往事……告诉你也无妨。”祁公公的眼眸里闪烁着回忆,苍老醇厚的声音娓娓道来,“虢皇后还是虢府大小姐的时候,老奴便是她的近卫统领,自知身份低微,只能把儿女情长的心思藏起来……后来,先皇毫无征兆的殡天导致三王争权,虢将军领兵保卫皇城,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手刃了他的两位兄长,登基后更是血洗朝堂,才导致了现在朝政极度缺人的现状。因虢老将军誓死只效忠先皇,圣上便亲自血洗了虢府,那一日,恰赶上大小姐分化为坤泽……”祁公公突然老泪纵横,抽泣不止,顺气半晌方才断断续续的说,“只怪老奴是个常人,闻不到信香的味道,背着大小姐逃跑时被圣上拦截,强抢了大小姐……后来大小姐便有了你,为安抚残留老臣,大小姐入宫为后,老奴便自宫了,发誓要穷尽一生护好你们娘俩……谁承想……谁承想大小姐生下你便血崩而亡……”

    

    妫星辰眼眶微红,鼻腔酸涩一片,抬手给祁公公顺了顺气,“斯人已逝,祁公公……祁叔莫要伤怀了。继后把持后宫,你能护我平安长大已然完成了当初的誓言,各中艰辛本王都知晓,你放心,待本王登基,必定重建虢府,你便在虢府安养吧,寿终正寝后本王会亲自下旨让你与我母后合葬。”

    

    抬手制止了老泪纵横的祁公公下跪谢恩,妫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盯着手中的铜刀看了又看,“你对于我母后的情义如此之深,我对森列一见钟情的感情虽不及你,但你应当也能明白,本王不欲娶那个未曾谋面的人,回去之后,还望祁叔在国师和父皇面前替我周旋一二。”

    

    祁公公一愣,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公子,可那个人是国师推演好的,是你的命定之人,只有他能带领苍梧国走出如今的穷苦境遇。”

    

    “这就是我非要亲自来走这一遭的原因。”妫星辰的目光看眼远处的山峦,“国师不是说混沌之地有三生石吗,本王必要取出一块,若我二人的血没有点亮那三生石,本王也就不必娶他为后了,若真有能扭转乾坤的能力那便封他个宰相吧,既是男子想必他也更愿意入朝为官。”余光扫过祁公公欲言又止的表情,妫星辰直视祁公公的双眼,“后宫的乌糟事够多了,本王想娶心悦之人,却并不想让他经历这些,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甚好。”

    

    祁公公盯着妫星辰的双眸,目光灼灼,突然欣然一笑,“那年大雨滂沱,合欢花落了满地,小姐曾跪在雨中树下祈愿,说愿得一心人、双宿双飞至白头。”重重的低了一下头,祁公公像是在承诺,又像是无可奈何,“行,老奴定然帮公子周旋。”

    

    赢川举着串在树枝上的烤野鸡走了过来,“王爷请用膳。”

    

    妫星辰摆摆手,起身走到火堆便蹲坐在地,从火堆上方的木架子上拿了个烤饼掰下一块塞进嘴里,“本王不饿,那野鸡你们几个分食吧。”

    

    祁公公把装满水的羊皮壶举起来递给妫星辰,“公子如此善待下人,还怕他们不忠心于你吗?”

    

    “本王这脾气……”妫星辰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时候,是真的克制不了,怒气一上来,我便不是我了,只怕哪一天……会众叛亲离。”

    

    “王爷不必担心。”一众侍卫们单膝跪地,右手附于左胸,“我等必誓死追随,为王爷之令马首是瞻!”

    

    声如洪钟,气如长虹,惊起一群飞鸟。

    

    一路无话,又翻跃三座大山,远远的瞧见了终年覆盖着冰雪的崑仑神山,只是面前这长河一时间令妫星辰犯了难,那河水呈现出红棕色,水流极其湍急,裹挟着飞沙走石奔流而下,水浪拍击在岩壁上如壮士击鼓般响彻天边。

    

    盯着河对岸没有丝毫泥土和植物的岩壁沉思良久,妫星辰转过头来,“祁叔就留在这边等候吧,赢河赢湖在这里保护祁叔。赢山赢川将两个鹰爪钩相连,甩进岩壁里随本王过去,赢江赢海潜水过去,我们去对岸集合。”

    

    一声脆响,鹰爪钩敲击在对岸岩壁上,霎时火花四溅,“噔”一声卡住,赢山和赢川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拽了又拽,见那鹰爪钩纹丝不动,这才将尾端的钩子嵌进泥土中踩实,又搬来几块巨石压住,赢山二话不说,将软甲脱下搭在鹰抓钩的软绳上,助跑几步,纵身一跃,软甲于软绳摩擦出稀薄的烟尘,他便一马当先的落在了对岸的岩壁上,那岩壁很是陡峭,赢山整个人都贴在石壁上,取下鹰抓钩,几个跳跃稳稳的落在的河岸边略微宽广之地,复又将那鹰抓钩甩到身后石壁内卡住,冲着对岸招了招手。

    

    赢川向前迈了一步,被妫星辰抬手拦住,“我先过去,赢山没拿武器,赢川你把连弩背上。”话毕,软甲一刷搭在软绳之上,整个人纵身跃下,一席白衣如在风中飘荡,妫星辰整个人如白蝶般飞了过去。

    

    直到被对岸的赢山稳稳接住,祁公公一口憋了良久的气这才呼了出来。赢川背着连弩也过去了,跃入水中的赢江赢海早已看不见身影,祁公公吩咐身旁的赢河赢湖安营扎帐,看着那一席白衫的妫星辰在一左一右两个黑衣近卫的搀扶下消失在岩壁的拐弯处,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仰头看向蔚蓝的天际,双手合实,“小姐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公子此行无恙。”

    

    走出黑色岩壁的石山,瞬间天地变色,狂风骤雪,那雪花如刀子般刮在脸颊上,妫星辰将虞森列送他的金丝竹帽不断压低,白衫被狂风卷起,步履艰难的向前进发,一路无话,直至前方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那裂缝深不可测,目之所及全身深蓝色的冰。

    

    “王爷?”赢山和赢川惊喜又恐惧的齐声叫喊。

    

    “嘘。”妫星辰抬手示意静默,一双白皙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指指了指山上的积雪,“声音会唤出雪神狂怒,你们俩在此静候,本王要独自一人入这混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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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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