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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的事情,周边景物瞬间变化,风声呼啸在耳边,宿氏弟子哪里见过这般惊险的行船,当即脸色一白,趴在船沿,哇地一声吐地七荤八素。

    

    当真是快极了,甚至飞过无妄海的小鲲鹏鸟都落于船后。流云大朵,曦光踱金。远处云雾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九黎山码头上人来人往,老张头今日又去老店里要了三两老酒。他是掌舵人,不过码头靠着忘川河,又邻云雾山。掌舵人的职务当了三十年,人都快作古了,出河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地过来。

    

    他今日醉了,正和几个来寻他开心的娃娃唠叨自己的船不知被谁偷了去,骂贼无良心的时候。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老张头浊目一瞪,只瞧见忘川河上一个黑色小点由远及近。

    

    “乖乖,这是哪只鲲鹏鸟飞地这么低……”话还没说完,看清东西,一下子剩下的话全哽在喉咙里。

    

    这哪里是鲲鹏鸟,分明是一只船啊!天啊,这是哪家艺高人胆大的来这里冒险?!

    

    忘川河,夜萧笑一只船桨犹如剑刃,将噼里啪啦越到半空作势咬人的鱼尽数打远了。

    

    他立在船头,半个身子倾出去。宿氏的小弟子们早没了云雾山上他们之间的怨念,甚至胆小的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死死攒住他的衣袂,唯恐这人栽进忘川再也爬不上来。

    

    夜萧笑被他们这些举动逗笑了:“哈哈哈哈,我说小仙君们,这般关心我做什么?要不要哥哥给你们打上来一条鱼解解馋啊?”

    

    话一出口,宿氏小弟子目睹一条鱼凶狠地咬上船桨,又被夜萧笑一竿打了回去,河里蜂蛹的鱼同类相残,河中霎时洇出一团粉色的血水。

    

    小弟子们惊恐地摇摇头,将手攒地更紧了。诚惶诚恐,令这个吓唬人的少年人一下子乐不可支起来。

    

    他咧出一颗虎牙:“小仙君们心怀大善,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

    

    当年无数修士围剿,夜萧笑一不小心被抓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逮住他的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小仙君。

    

    大魔头夜萧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身世凄惨,无辜可怜。竟然真糊弄过去了。

    

    自此之后,他就好像打开了奇妙的开关,夜萧笑便十分喜欢被小仙君们‘抓住’。

    

    随后被抓住后他便哭一哭,说自己哪里是什么魔头,可怜自己年纪轻轻被人看中,调教成魔主的替身。每每在魔主在即将被抓住的时候被扔出去,受尽折磨委屈,有话说不出,一腔悲怆尽数化作泪痕哭出来,可怜可叹,见我尤怜。

    

    自然……他说的里面没有一句真话。

    

    可是架不住这些年纪轻轻根正苗红的小仙君们信任他,将真正的魔头当作魔主养的小替身好言好语安慰一番,随后再给出自己身上的银两,饴糖,将夜萧笑全须全尾的送出围剿范围。

    

    而每到此时,夜萧笑便摇身一变,说自己其实就是大魔头本人。

    

    在每个小仙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大魔主便笑眯眯的,像是话本子里从戒指里出来的老爷爷,送给善良的小仙君们一把金银财宝并修炼秘籍。

    

    以至于三百年前有很大一段时间,修真界里的小辈们都被大人们闭门思过,耳提面命一番‘魔头凶残,不可能是善人’云云。

    

    *

    

    忘川河浪涛白亮,不时几条不识好歹的鱼蹦出来。

    

    “哇!”

    

    伴随着一声惊叹,仙君回头,少年手里正攒着一团黑色雾气,它在人手里,不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夜萧笑只觉震耳欲聋,将手里东西扔下去,啪叽一脚踹了,直教这东西嗷嗷尖叫到嗓子嘶哑,蔫吧的伏在船板上。

    

    夜萧笑这才一招手:“喂,白辞,好东西呐!”

    

    “鬼。”

    

    “还是几百年前执念不散的老鬼。”夜萧笑道:“仙君好眼力,你若是说这是魔气,你眼睛就是白长了。”

    

    “鬼界与魔族当年本是一家,分不清也正常。”白辞:“不卖弄一番没人把你当哑巴。”

    

    夜萧笑不理他,抬手将那团鬼气掐在指缝间,只剩一团黑雾泯灭于四周。

    

    “小心驾船。我害它主子重伤濒死。它们若是认出我,这一船都吃不了兜着走。”

    

    白辞自然明白这些。当年绞魔之役,若非魔主与鬼帝两败俱伤,为祸一方的魔头又怎么会轻而易举死于扪心剑上。

    

    “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或许你不知道,早在你死后,鬼帝便已经魂散寰宇了。”白辞敛眉:“当年你与他玉石俱焚,其实、很有效果。”

    

    忘川河水涛涛,一条食人鱼跃出来,夜萧笑一脚将它踢得爆体而亡。

    

    鬼帝离忧与魔主夜修积怨颇多,“死了?”

    

    白辞:“在你死后的第二天,鬼域坍陷,离忧没有出来。”

    

    夜萧笑诧异:“你都要了我的性命,趁我们一魔一鬼两败俱伤,怎么不直接杀了离忧?”

    

    他自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翻滚的血海里,沉默的男人背着已经断气的魔头一步步走出鬼域。

    

    他身后是无数的鬼域尸骨,他面前是各怀心思的人族修士,天上地下都容不下他们。

    

    “仙、仙君!”

    

    胆大的老修壮着胆子走上去,白辞的目光冷若寒霜,但他还是上去探了鼻息。

    

    万幸,真是上天保佑,仙君背上的魔头气息尽绝,早已经死得不能再透彻。流出的血迹在他身上结疮,面容苍白如纸的男人静静趴在仙君的背上,黑色的睫扇漆黑,再也睁不开一双孕育着疯癫狂妄的眼睛。

    

    “拿开!”

    

    老者惊呼,似是未想过白辞会为魔头的尸身而朝自己厉声而斥:“仙君!”

    

    白辞的眼睛冷得像是昆仑山巅万年的雪:“他已经死了,尸体归我。你们答应过的。”

    

    “或者,”扪心直指众人,白衣染血的仙君孑然一身,好似被整个世界抛弃,又似是他抛弃了全世界:“诸位想要与我打一场,论下死活?”

    

    他什么都不顾了,换句话说,白辞本来就没有可以让他有所顾忌的东西。

    

    都死了。

    

    *

    

    九黎山宿氏一家独大,人来人往,几个小仙君都做贼心虚的踩着同伴的背爬进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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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界将他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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