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云霞缥缈,山河破碎。无妄海浩浩汤汤从破了口子的地界一涌而下,万千江河白浪滔滔,顷刻间便泯灭了说不出多少的无辜性命。
血海中,苍天下。仙君将骂名无数的魔主一剑穿心。
仿佛世界都没了声音。
夜萧笑木然低头,眸子中倒映着洇出血迹的胸膛。寒芒点点,生机迅疾流逝,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师兄,你怎可如此对我?”
魔头悲怆一笑,他看着自己对面的仙君身高八尺,一身白衣无暇冷冷地看着他。反观自己,衣袍凌乱,伤口无数,狼狈至极。他们师兄弟一场,到头来,却是一个天上地下,明月与污泥。
“……”
夜萧笑咬牙,突然觉得这世界真是不公平的厉害。明明是师兄弟,甚至当年白辞活得连他都不如。怎么到头来,却是他狼狈不堪了呢?
魔头想不明白,是以他不想了。而是用坏人都会用的思路——“白照晚……”
“我为什么成了魔头你不知道?一桩桩一件件,我做的那件恶事不是得到你的授意?!”
他不甘心,要在死前将这个正派楷模的师兄拖下水。
世界无声,仙君冷目而视,并不应答。
夜萧笑红了眼睛,他捂着胸口,目光悲戚:“白照晚,好师兄。你光风霁月我万罪难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没有心!我失望透顶,再也不做你的走狗,要将你的肮脏事全部公之于众……”
只言片语皆是致命,他不信白照晚在龌龊的世界能独善其身!
脏水一盆盆泼下去,夜萧笑越说越悲怆,他扬起了纤细的脖颈,等着面前人盛怒之下掐断自己的脖颈。
然而,须臾,半晌。
夜萧笑全身都失了力气倚在古树上,被污蔑的仙君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冷静的过分,好似是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名声没有心的人。甚至,他俯下腰身,为昔日师弟披上一袭雪白的外袍,将夜萧笑千疮百孔的身子遮掩住。
他看着他。
“谢谢。”
“我还要你身负骂名……???”
夜萧笑虚弱至极的诅咒尚未说出口,他想蹙起眉头,但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心里猛地啐了一声,骂道:“你明月清风过了头,我是在冤枉你,你说谢谢做什么?”
仙君挥手,鬼气翻涌的血海瞬间明朗。
空无一人,预想中被无数人层层包围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闭关出了差错,耳力受损尚未复原。”身高八尺的仙君静静的看着他,“虽不知你在说什么,但临死之际还能与我说这么多话,心中很是感怀,仿若又会故时。是以,当说出一个谢字。”
“……”
“殊途陌路,夜修,你不该……”
仙君说什么都听不真切了,意识逐渐消弭,夜萧笑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血海翻腾,白衣独立。天下起了雨,淋淋漓漓,湿了青丝。
绞魔之役,魔主夜萧笑身死。
大战,毕。
*
三百年后。
九黎山下,由修士摆出的摊位们一溜子从山脚下摆到青石砖瓦与橙色结界的交界之处。这里是帝阙在修真界东方的所在地,凡人与修士便因为这一道透明屏障而天壤之别。
“照、照晚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