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清风从半敞的窗户外吹了进来,轻盈的书页被轻轻掀起,一片轻微的书页声随之响起。叶羲语恍惚的神志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中,他有点慌乱地别开了脸,以避开陆哲阡那有点灼人的视线,同时赶紧用力把自己的双手往回抽。
这时,陆哲阡的目光突然一沉,猛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然后忽然松开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并用力把他往地上摁下去,他猝不及防地和陆哲阡一起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磕了个头。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一拜天地”这四个字。想到这,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他赶紧使劲把陆哲阡推开了,小声说了句“抱歉”后就匆匆忙忙地起身离开了书房。
依然跪在地上的陆哲阡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又侧脸,目光狠厉地往书房某个隐秘的角落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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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书房里,陆坤勇蹙着眉头,心情复杂地看着监控视频上显示的画面——此时,陆哲阡愤恨的视线似是穿透了电子屏幕,狠狠地刺中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陆哲阡的那双眼睛,脑海中马上闪过了另一双神似的眸子,他顿时气得一掌拍在了书桌上,然后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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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洗手间里,叶羲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想,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呢?他的脑海中怎会闪过“一拜天地”这般羞耻的画面呢?看来今晚回去后他得认真地自我反省一番了。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打开门往书房走回去。
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陆坤勇也刚好沿着楼梯走到了这里,“狭路相逢”,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赶紧心虚地把视线移开了,然后“做贼心虚”般说道:“陆……老……老先生好。”
陆坤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然后笑道:“小叶,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没有,只是胃有点不舒服而已,谢谢老先生,我……我先回书房了。”说完,他就想离开了。
陆坤勇皱了皱眉,说道:“既然不舒服,那你就先回家休息休息吧,正好我待会要带小哲出去一趟。”
他有点惊讶地看向陆坤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坤勇,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两人的视线都往那边移了过去,只见陆哲阡一边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哪都不去。”
说着,陆哲阡已经来到他身旁了,陆哲阡不再理会陆坤勇,转而看向了他,他再次心虚地把脸别开了,然后垂眸,有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陆坤勇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穿梭了一番,而后笑道:“小叶,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小哲说说。”
他还没来得及对陆坤勇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忽然抓住了,他愕然地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然后就看到陆哲阡正看着黑着脸的陆坤勇说道:“叶老师还要给我讲题,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聊吧。”
说完,陆哲阡就拽着叶羲语往书房走了回去,而陆坤勇则气得捂住了心脏,然后狠狠地瞪着他们的背影。
这时候,宋管家忽然来到了陆坤勇身后,轻声对他说道:“老爷,书房里的监控画面都变成黑屏了,少爷他应该发现了……”
宋管家话未说完,陆坤勇就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宋,扶我回房歇会吧。”
宋管家这才发现他捂住了自己的心脏然后赶紧扶住了他,紧张道:“老爷,你的心脏……”
他摇了摇头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你扶我回房就好。”
宋管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小心地扶着他往一楼的卧房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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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书房:
陆哲阡“嘭”的一声就把书房门关上了,刚刚被陆哲阡的举动弄得惊魂未定的叶羲语这才回过神来,马上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
陆哲阡察觉到他的举动后皱了皱眉,但还是主动松开了他,他这才松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抚着自己被拽得有点生疼的胳膊,有点严肃地对陆哲阡说道:“小哲,你刚刚不应该那样跟你爷爷说话的!”
陆哲阡皱了皱眉,然后忽然看向了他的眼睛,看到那双深邃的眸子,他再次心虚地把视线看向了别处。
陆哲阡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他不敢看向陆哲阡,但还是语气强硬地说道:“因为……”
“因为他是我爷爷,是吗?”陆哲阡冷笑道。
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其中之一,其实还……”
“你很怕他。”陆哲阡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他,语气肯定地说到。
他再次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否认道:“我不是……”
“你为什么要害怕他?”陆哲阡向他逼近了一步,再次看着他的眼睛问到。
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就凌乱了,他嗫嚅着双唇,大脑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陆哲阡就又向他逼近了一步——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了,他顿时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陆哲阡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诡异起来了,诡异得似乎正在往一个禁忌的方向发酵。这种气氛下,就连陆哲阡自己也忽然愣住了,而他的心则早就像是一叶小舟般,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地凌乱撕扯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再次闯了进来,扰乱了这诡异的宁静——
陆哲阡额尖的一缕刘海被风轻轻吹起了,叶羲语恰好就看到了陆哲阡额角那一抹淡淡的伤痕,他的脑海中马上就浮现了陆哲阡在雨中那孤独而倔强的身影。
他心疼地看着陆哲阡,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地抚了抚那道伤痕,问道:“还疼吗?”
陆哲阡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但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了,摇了摇头道:“小伤而已,早就好了。”
说完,陆哲阡忽然往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拉开了,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些许,他赶紧收回了自己僵在了半空中的手,而后笑道:“那……就好。”
陆哲阡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了还是如何,而后问道:“还要继续结拜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了摇头道:“不了,还是学习为重,这事以后再说吧。”说完,他有点慌乱地往书桌走了过去。
陆哲阡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然后也往书桌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竟然随着陆哲阡的脚步声有节奏地起伏着。他加快了脚步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本书竖着看了起来——这样既可以挡住陆哲阡那难以捉摸的视线,也可以避免陆哲阡发现他此时的心神不宁。
陆哲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抬眸看了眼那倒立着的书本封面,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套练习题刷了起来。
听着那对面那“沙沙”的写字声,他的心这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他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眨了眨眼——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书本拿反了。
他顿时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悄悄地抬眸瞥了眼陆哲阡,他发现陆哲阡正在埋头认真刷题,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这才再次松了口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书本放下了,拿出一套专业题目做了起来,而一向热爱学习的他很快就沉浸在了学习当中,并暂时把刚刚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知道,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陆哲阡悄悄地瞄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扬了扬唇角——少年清浅微笑的弧度,一如他此时的眉目,温润又纯粹。
大概一个小时后,陆哲阡忽然用笔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听到声响后他习惯性地停下了手中的笔,然后看向陆哲阡,自然而然地问道:“小哲,怎么了?”
陆哲阡摇了摇头道:“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那家陶艺吧吗?”
他没想到陆哲阡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愣了一瞬后就赶紧点了点头,然后有点激动地说道:“当然记得!你想去看看吗?!”
陆哲阡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怔了一下后就点了点头,他也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了,于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问道:“那你想何时过去呢?”
“明天。”陆哲阡很干脆地答道。
他开心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于是皱眉道:“可是,你爷爷他……”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陆哲阡肯定地说到。
他看着陆哲阡那坚毅的眼神,虽然仍然很担忧,但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这样的陆哲阡是可靠、可信的,于是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带你过去看看。”
“明天早上八点,你在那个陶艺吧附近的公交站等我就好。”陆哲阡看着他说到。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又对陆哲阡笑了笑,陆哲阡看着他的笑脸撇了撇嘴,然后就继续埋头学习了,他看着少年的眉目,心情竟越发地明媚起来了,然后莫名其妙又不自知地笑得更明朗了。
他不知道,这天下午他离开时,陆哲阡又站在了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远方——
陆哲阡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陆坤勇也正站在院子的某个角落,抬眸看着他的身影,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最后,陆坤勇把视线落在了叶羲语离开的方向,然后深深地锁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