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的神武大街很是热闹,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各种晏訾殊没见过的吃的玩的,一路上都停不下来。他来秦国半月有余,却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的逛逛,甚至在燕国也没有这样随心所欲的逛过。
如果身后没有那两块木头。
其实晏訾殊在昨晚之后想要逃跑的心思就萎了,原因无他,秦国之大,他跑到哪里都是姬衡的地盘。到时候毁了秦国和燕国的盟约,自己再被抓住了,日子更不好过。
但是不跑,不代表他就愿意受人监视,毫无隐私的活着。
总得找些什么理由从秦王宫里搬出来才行啊。
晏訾殊愤恨的咬了一口烤糖饼,酥香的饼皮炸开,带着糖浆化在嘴里,一股甜丝丝的劲儿。
穿过就到了城门,在一旁的小摊坐下,不过一会,晏訾殊就嚷嚷着让青木和青竹去城西买东西。
饶是青木要留下来,晏訾殊也找了个“要买的东西有点多,青竹一个人扛不动,也不能让照星一个姑娘去干体力活”的借口给打发了。
等看着两人消失在神武大街,晏訾殊才赶紧招呼着照星往城外走,他刚买糖饼的时候就听说了,城外现有集市,可比神武大街有意思多了!
果然,出了城门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和棚子,一路看见了真正的喷火表演和胸口碎大石。
晏訾殊脸上带着一片白玉面具,据说是原主的习惯,在非正式场合,都会带着这面白玉面具。
不过晏訾殊倒是能理解,换做谁长了这么张红颜祸水的脸,出门都会遮起来。不然容易引起交通堵塞。
“公子,再往外走,就离得远了,到时青木、青竹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照星有些胆怯,她心底,多少对那两人是有些害怕的。
“不慌,走到哪算哪,最好是他们自己宫禁了不让我进去。”
“可是…”照星唯唯诺诺,不等话说完,就被晏訾殊一把拦住。
抬起头来,透过白玉面具都能感到晏訾殊眼中警觉,随后晏訾殊推了她一把,喝道:“往人群里面跑,能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就躲起来,等我!”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慌乱,所有人都突然的跑动起来,拥挤不堪。晏訾殊早就听见周围有刀刃出窍的声音,也不知是怎的,心里突然就觉的不妙,本能要跑。
有人要杀他!
这种感觉随着人群中突然跳出三米高的几个蒙面人而得到了证实!晏訾殊迅速环顾一周,有七个人,都带着三尺长的剑!
利刃以破风之势,直逼晏訾殊而来!
晏訾殊本能的后躲,腰腹用劲,翻身藏到大树后面,但那些人的剑也很快,胳膊擦了一道,迅速渗出血来。
妈的,又是胳膊!
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逼来。
他身上没有武器,就拿着一根糖葫芦的木签子,上面还挂着两个没吃掉的糖山楂!
靠!他连反手的余地都没有!
蒙面人不等他反应,已经将他围住,这一刻,只要这群人想,他必然会葬身于此处。
“各位好汉,拿钱办事也别跟钱过不去,你们雇主给你们多少钱,我晏某人出三倍!”
他晏訾殊当然是没有钱的。可是看他们这样又没着急动手,总有商量的余地不是?
那群蒙面人没有说话,而是逼得越来越近。晏訾殊一咬牙,只能反手抓着竹签,谁第一个上来,他只要躲过那人劈过来的姿势,就有机会反杀!
“别过来啊!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们,但是有一说一你说出来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们这样舞刀弄枪的,那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好吧?”
那群人依旧没说话。晏訾殊绝望了,妈的,跑吧,站着也是等死,跑还有一线生机!
接着,他再不废话,拔腿就跑,那些蒙面人见状,随即跟上。
晏訾殊腿都跑得不受控制了,甚至在蒙面人已经从身侧围过来的时刻差点没收住脚,险些直接撞到刀刃上。
就是这么一个时刻,晏訾殊看见一段明晃晃的光打在那剑锋,紧接着腰部被一只大手抓着,他能感受到手掌突然用力,他顺势登起腿,直接踹在那蒙面人身上!
稳稳站定,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怎么到了秦国,你这人缘还是不好!”
是步归!
“别废话,救我一命。他们凶着呢!”
“堂堂燕国公子殊,现在愿意求起步某了?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晏訾殊无心跟他打哈哈,正色道:“别说叫哥哥。让我叫你爸爸都行!”
晏訾殊灵活的网步归身后一躲,顷刻间蒙面人蜂拥而上,不过操起一把黑色武器,一甩,那如同木箫的一端甩出三尺长的锋刃。抵着看过来的剑往前推,手腕用力一划,飞身从几人身上踏过,在跃到地上。
抬眸,蒙面人倒在地上,见势不妙,转身就撤!
步归也不着急追,回过头来看着晏訾殊,唇角一勾:“叫爸爸。”
大惊过后的晏訾殊松了一口气,然后腿也软了,心脏也跳的厉害。他瘫软的蹲下,坐在自己脚上。
用力呼吸几口气后,得逞笑笑:“人都跑了,谁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
步归有些错愕:“哟?不认账了?”
晏訾殊哼哼一笑,理直气壮的点了个头。
“公子!公子!”
是照星的声音,他远远看过去,照星身后还跟着那两人。步归自然也看到了,他拍拍晏訾殊的肩:“我走了,给你的凤鸣记得用。”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密林之中。
凤鸣,晏訾殊记得原著里写过,是步归送给他的一只哨子。
照星三人姗姗来迟,见到他胳膊上的伤,照星大吃一惊,连忙拿出帕子绑上,一边绑一边念叨:“公子,都是照星不好,又让您受伤了。”
说完语气湿润,竟有哽咽之势!
“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晏訾殊无言,一边安抚着照星,一边道:“没事没事,我看到有人闹事比较害怕,逃跑的时候路上刮的。你也别哭,你哭得让我觉得我要死了似的。”
“公子你不可说这样的胡话!”
照星嗔道,青木明显察觉到晏訾殊在说谎,又接着问道:“有人闹事?奴听着,却是有刺客。”
晏訾殊刚刚紧张了那么久,现在才反应起来手上的疼,他搀着照星站起来,没有正面回答青木:“回去吧,再晚等会宫禁了。”
青木还要再问,却被青竹一把拉住。青木回头,见青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戌时,宣政殿内。
姬衡手执朱笔,听完青竹说完今日发生的事情。
末了,一言不发,青竹站在那等着。临福见状,出声道:“按照常理说,公子殊收到刺杀,应当回第一时间禀报陛下。这藏着掖着,连受伤了,太医也不传唤……这,老奴就不懂了。”
“不懂?”姬衡停笔:“原因有两个,一是他认识那些刺客,知道他们的目的,并且这些人上不得台面,要避免被孤知道。”
“二是,他要避着孤。”
临福纳闷:“之前舞姬的事情,陛下没有追究他的意思,这回遇刺,还要瞒着陛下,莫不是…”
莫不是那些刺客和舞姬是一伙的,且都与晏訾殊有关系,所以晏訾殊才刻意支开青竹二人,与刺客会面。至于突然的刺杀,就是有些事情没有谈好,所以才杀人灭口?
临福跟在姬衡身边十多年,看着他从泥潭登上王座,姬衡心里想的什么,他曾经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可十年前姬衡归顺太后之后,就再也看不懂了。
“他们不像同谋,那些来刺杀他的人,倒更像是害怕他跑了。”
姬衡说道,就像一颗棋子,只能待在这个位置,哪也不能去,等利用价值结束,就可以丢之弃之…宫中之人,惯用的把戏。
姬衡继续动笔,临福一边磨墨,心中已经明白姬衡的意思。他朝青竹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就回去吧。”
青竹站在原地等了等,最后还是拱手道:“公子还曾说…说陛下终究还是馋他的身子。”
临福:“……”
正在给帛书批注的姬衡手中笔一顿,片刻,竟笑出声来:“这个终究二字,用得很妙。”
临福:“?”
姬衡又写了几笔,将笔一丢!惊得青竹顿时屈膝下跪。只听上方传来姬衡愠怒的声音:“看来这些日子是孤冷落他了,孤倒是想亲自问问他,孤是怎样馋他的身子的!”
“陛下!”临福不明所以,但话里话外总觉得不对劲:“陛下何需动怒,小小一个质子,不足以令陛下置气啊!”
然秦王刚站起身,就听见殿外宣侍的声音喊道:“报,赤曦候蒙执请求觐见。”
姬衡站住,纤长的睫毛扇动,最后又坐了下去,挥手让青竹退下,对临福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