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学院的戏剧演出,谷一远换完衣服,就听见了手机短信的提示音,他很熟悉这个声音,他特别设置的,基本上,一个月里这个声音会响起两次。
谷一远伸出手把屏幕按亮,看见了短信内容,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直到屏幕熄灭……
手机屏幕上映照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男性脸孔,他双眼狭长,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黑色的头发很长,扎了起来,束的位置有点侧,他细碎的刘海下,眼神竟然有些冰冷。
门外边他的死党穆洛正叫魂一样在喊他,估计是吃撑了,有力气了,穆洛的声音比往日洪亮:“谷一远,你死里边了吗?”
这人和谷一远认识了挺多年,是孽缘,什么话都能说的交情,认识久了有时候也很烦,就是那种要在穆洛和猪之间选的话,谷一远宁可选猪也不会选他。
“穆洛。”谷一远走出来,他的手落在门框上,眼珠子微微右侧,慢慢看向穆洛的方向,“我一会儿有事,跟人约了附近的咖啡厅,你先走吧。”
“什么人啊?我跟你一起去呗。”穆洛靠过来,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本是个让人挺舒服的长相,只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很容易拉低人的好感度,“正好,我也想去喝杯咖啡。”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以,谷一远就同意了,他很清楚,那个人会迟到,等待是一个很漫长又很无聊的过程,他需要一个冤大头买单:“那走吧。”
没成想,两个人走到校门口,大老远谷一远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的车,他对车不是很了解,只听说那车的品牌挺有名,价值不菲。
车窗摇了下来,路过的年轻男女偶尔会侧目注释那个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因为只有一张戴着黑色墨镜的侧脸,棱角分明,有几分难以接近的感觉,他的手指一直在方向盘上敲打,似乎等了许久,有些忐忑不安。
一看就是老熟人了,不过谷一远有点想绕远路,他不是很想招惹这位大帅哥,毕竟那位大帅哥对距离感把握得不是很好,偶尔举止暧昧,时不时招惹谷一远,导致谷一远一直有一些奇怪的传闻。
不过对方似乎更快一步发现了谷一远,他很快就从车上下来了,大步流星走向谷一远,让谷一远无处可逃。
“一远,演出结束了吗?”男人热情地问。
谷一远看了他一会儿,心情有点难以言喻,微微皱起眉头,他看见这个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束玫瑰花,语带纠结地问:“苏棠洲,玫瑰花的花语是什么,你知道吗?”
苏棠洲停下了脚步,立直站定在谷一远的前边,他身材挺拔,有点像军人的站姿,眉眼间有一股柔和的善意,肩膀有一点宽,肌肉绷紧了上衣,显出一股力量感,所以他抱着这么一大束的玫瑰花,竟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对着谷一远笑:“抱歉,这花不是送你的。”
然后,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是,苏棠洲手一扬,就把这捧玫瑰花送给了旁边看戏的穆洛,穆洛瞪大了眼,嘴上一边说着“不会吧?这难不成真的是给我的”一边收了下来。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穆洛喜形于色,高兴地说:“兄弟,你的花我收下了,这个感情我会认真考虑考虑,下次再见面时我会给你答复的!”
“……”
怎么说呢?反正苏棠洲没有看穆洛,显然也不是很期待他们下一次见面,苏棠洲看着丘一远,忽然说:“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
这就是丘一远最头疼的地方,这个人十分擅长见缝插针,他总是刻意制造两个人的偶遇,但是丘一远还不知道,苏棠洲接近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正想着如何开口婉拒,穆洛先开口了,他笑起来也颇有点匪气,反正没个正经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先生,做人还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的,不好意思,他先和我有约了,您改日再约吧!”
“既然如此……”苏棠洲的目光还是落在丘一远身上,只是语气有些遗憾,“那改天再约吧。”
话音刚落,苏棠洲又补充着问:“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一程。”
也没等丘一远再拒绝,苏棠洲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轻松的神情变了,他神色慌张地离开了,只说改日再见。
穆洛手上就捧着那么大一束的玫瑰花,跟丘一远去了附近的咖啡店,这咖啡店很有名,但是客人不多,因为咖啡店的男主人脾气很古怪,不给人进去拍照和打卡,每日只开放几十个客人,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
说来说去,丘一远就是觉得自己身边没有几个正经人。
穆洛和丘一远之前送过这家店的店长夫人回家,也就侥幸每次过来都是有位置的。
那个时候,店长夫人出来购物,她买了许多东西,一辆摩托车飞速奔驰而过,可能那是个新手,差点把人给撞飞了,她往旁边躲闪,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
只能说,他们都是因祸得福吧。
进了咖啡店,两个人落了座,等着上咖啡和蛋糕的时间,穆洛闻了闻玫瑰花,然后看见了花里的小卡片,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丘一远:“money,你对他是个什么想法?我看他对你可是真好啊,难不成你忌惮他是个男人,可男色和女色有什么区别,色字头上都是一把刀,这么好看的人,危险又迷人,你没点其他心思?”
“我对他倒是没什么心思,我看你就有。”丘一远懒得搭理他,“你收花倒是挺开心啊?难不成真看上他了?”
“只要他真心喜欢我,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介意。性别不卡死,爱情不就从一种选择变成了两种选择?男女我都要!”穆洛说着从花束里拿出卡片,“可惜我不擅自作多情,他感兴趣的,不是我。”
丘一远看了一眼,卡片上写的内容很奇怪,很端正的字体:棠洲哥,我等你。
“我猜他看见你太激动了,抱错花了,而且他肯定没发现这张卡片的存在。”穆洛的语气耐人寻味,他知道苏棠洲一直在接近丘一远,毕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丘一远拒绝过苏棠洲的示好,可是苏棠洲非要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单方面想对你好,这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旁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嗯,有道理。”丘一远左耳进右耳出的,已经很习惯敷衍他了。
“我还以为,你失恋情伤太重,有了心理阴影,变性了,从此不敢再喜欢女人了。”丘一远忽然提起了这个话题,然后穆洛安静了,他一向聒噪,可以自己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像只苍蝇一般嗡嗡响,很难缠,只要丘一远开口这么说,两个人的谈话到此就会结束了。
别看穆洛说得那么随意,其实他并不像他表面说得那样,他有个喜欢过许多年的女子,用他的话来说,那是他的一见钟情,可惜对方已经和别人郎情妾意了,他就那么看着,从春天看到冬天,一年又一年,终于有一天,那两个人分手了,他知道那事很不地道,但还是趁虚而入了。
穆洛对那个女子的好,很难用言语概括,不知道是不是因此,那个女子终于心软了,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然好景不长,两个人没到半年就分手了,和平分手,至今还是朋友,甚至不是好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偶尔问候两句。
分手那天,那个女的还抱着穆洛声泪俱下,一共说了三次“你是个好人”,这个故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是谷一远很了解穆洛,他和心之所向的人在一起,一定是小心翼翼、百般呵护的,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分手这件事,却是他先提出来的。
纵然,两个人是死党,谷一远至今还是不知道,他们分手那阵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人说放下了,是真的放下了,而有的人说放下了,只是假装放下了。
丘一远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只好给自己找补:“你若是真觉得苏棠洲不错,也可以试试,你说的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跟他风流一把,也不亏。”
“……”这话还真是让穆洛无处吐槽,他哭笑不得,然后说:“后妈,我起码谈过恋爱,都这么多年了,您还搁这儿为那个人守身如玉呢?若是一辈子都找不着,你真要孤独终老?你都多大岁数了?”
“后妈”这个称呼,是因为之前的剧本演出,丘一远演的就是女主刻薄恶毒的后妈,本来他是要演那个男主的,但是鉴于一群女的都争先恐后要演女主,他义不容辞选择了后妈。
男主是一个被拯救的角色,好像还有个借位的亲吻,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丘一远宝贵的初吻的还在,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知道此事的穆洛还特意纠正了一下,说,确切说那是第二吻。
自己亲不到自己,丘一远至今都不知道,电影里播放着的,能感受到的嘴唇的柔软,让人在唇际流连的是什么失魂落魄的感觉,因为他的双唇,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他保守了这个秘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