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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了一晚上的书,第二日卿天良上课时呵欠连连,王宝相和皮少贤早已睡过去,就剩东方玥还坐着认真听课。

    

    卿天良以睡觉为由,同东方玥换了位置,想着有东方玥立在前面挡着,夫子就不太容易能发现他。

    

    卿天良脑子发懵,稀里糊涂地拿起东方玥垂落在他桌上的一撮头发,绕着指尖玩啊玩。

    

    东方玥头皮发麻,神色古怪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卿天良正好打了一个呵欠,眼睛泛泪,迷迷糊糊似已撑到极致。

    

    东方玥有些无奈地转回头,轻笑了一声。

    

    霍云朝就站在走廊里,隔着窗直看到爬桌上的那人,还有那只不安分的手,眼底幽黑。

    

    等到下课,霍云朝走进课堂,盯着东方玥看了一下,然后附身把睡桌上的人给提了起来。

    

    卿天良被人打搅了好梦,眉头一皱,火冒三丈:“有病啊你!能不能别折腾我了?拜你所赐昨晚就没睡好,现在想睡一下都不行?”

    

    “你可以晚上睡。”霍云朝说。

    

    “谁知道你今晚想玩什么把戏!”卿天良吼。

    

    这话说的……一课堂的人脸色都古怪起来。

    

    霍云朝挑了一下眉,不由分说地把卿天良提走了。

    

    众人脸色更古怪了。

    

    东方玥咳嗽了一声,神色不明地道了一句:“昨晚他们几个被罚抄了一夜的书。”

    

    古怪的气氛顿时消散,东方玥吐出一口气,心里却稍微有些沉闷。

    

    人被提到霍云朝的独立书房,刷一下甩榻上,还隔空抛来一件衣裳,霍云朝的。

    

    卿天良拿着衣裳,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霍云朝挑眉:“你不是要睡?”

    

    因为他要睡,所以霍云朝特意把他带到书房,给了他一张榻,还给他一件衣裳,盖着好好睡?

    

    卿天良瞌睡醒了一半,觉得这太惊悚了,摸不准霍云朝想干什么,又问:“我觉得课堂很好,我可以回去吗?”

    

    霍云朝摇摇头,走到榻边坐下,卿天良下意识往里移,霍云朝便顺势在空出来的地方躺下了,闭着眼睛说:“再不睡,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卿天良垂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跟着躺下,用衣衫遮盖半身,平躺着,眼睛盯着屋顶,说:“你就让我这么睡你身边,就不怕我火上心头忍不住插你几刀?”

    

    霍云朝听了轻嗯一声,平静道:“就这么恨我?”

    

    “嗯。”卿天良闭上了眼,漫不经心地答了。

    

    霍云朝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回了句:“我也恨你。”

    

    霍云朝十岁,离偷圣旨一事也过了两年,那年卿天良满八岁,丞相府给他办生日宴,请了相好的世家弟子公子们来玩,他也在被邀请的行列内。

    

    卿天良长大了些,自从偷圣旨一事后他再也没来找过霍云朝,所以这一看,竟有阔别已久的感觉。

    

    卿天良看见了霍云朝,推开围着他的小公子们走到霍云朝跟前,噘着个小嘴,满脸不开心。

    

    霍云朝将礼物递给他,表情也不是很开心。

    

    闹什么啊?两年没好好见过面说过话了,一见就这德性,换谁来都不好受。

    

    卿天良委屈了,接过他的礼物放一边,跟旁人交代了几句就把霍云朝带走了。

    

    走到花园旁停下,卿天良放下拉着霍云朝的手,问:“我不去找你,你就不来找我?”

    

    霍云朝看着他:“你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你气消没有,就没找你。”

    

    “那偶尔在宫里宴会上看见了,你也没跟我说话。”卿天良说。

    

    “偶尔见了,你脸色都不好,我以为你不愿跟我说话。”霍云朝答。

    

    “你怎么这么蠢!那你今天来干什么?”卿天良暴躁了。

    

    “给你过生日。”霍云朝还是冷静的样子。

    

    “那我去年生日你怎么不来给我过?”卿天良委屈。

    

    霍云朝道:“我派人给你送了礼物。”

    

    “……”

    

    俩小孩站在花园旁大眼瞪小眼,直到侍从来喊他们,两人才结束这场对峙。

    

    卿天良要走,霍云朝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都会来找你玩。”

    

    卿天良一下子就高兴了,回头问:“老王爷让你出来了?”

    

    霍云朝沉默不语,卿天良想了想说:“那行,我以后也还去找你。”

    

    他们那时候和解得很容易,三言两语的事情,但现在没办法这样容易了,两人心里都有疙瘩,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解。

    

    霍云朝睁开眼,偏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人,伸手轻轻描摹着那张漂亮的脸,弄得卿天良鼻尖痒痒,差点醒来,才放下手。

    

    随后瞥到那只葱白的手指,想起卿天良在课堂玩东方玥头发那一幕,霍云朝眼神一冷,抓着人的手指,把自己的一缕头发不由分说地缠了上去,看着黑色与白色形成的鲜明对比,心中那一丝抑郁才消散,心满意足地闭目养神去了。

    

    卿天良睡醒时,霍云朝正靠在榻上看书,披散着头发,轮廓分明,握着书本的手纤长有力,煞是好看。

    

    卿天良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手竟拽着那人的一撮头发,还搅了几圈在手指上。

    

    “……”

    

    他好像没有玩别人头发的习惯吧?

    

    卿天良汗颜,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把那戳头发物归原主,然后面不改色地坐起身,盯着霍云朝。

    

    霍云朝把目光从书移到他的脸上。

    

    卿天良道:“我把秦夫人的花瓶打破了,打算还她一个当赔罪,你借我钱,或者借我花瓶。”

    

    说的那是相当理直气壮,大有霍云朝不借不给那就是他有错的意思。

    

    然而,霍云朝还真就不借不给了。

    

    他说:“我没钱,也没有花瓶。”

    

    “呵,小气。”卿天良爬下榻,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嘲讽道:“醉欢楼***都还有银子呢,到了小王爷这里竟然一毛不拔,不给算了,我又不是找不到人借。”

    

    其实卿天良多少是有点难堪的,他鼓起好大勇气才厚脸皮向霍云朝开口,王宝相和东方玥也不是没有钱,但欠他们人情跟欠霍云朝的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还没想清楚,但就这样问了。

    

    他现在说的话不过是为尴尬的自己找个台阶。

    

    但听到霍云朝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了,霍云朝听到***两个字冷了脸冒了火,再听到“找别人”心就硬了。

    

    他说:“找谁?去找东方玥借吗?他凭什么给你?秦夫人的花瓶价值连城,赔这么一件东西,你凭什么认为他会给你?凭你去***吗?你值这个价?”

    

    “哈!”卿天良气笑了,回他:“也许在你眼里分文不值的东西,在别人眼里还就值这个价呢,你怎么就知道大财主不会借?说不定人还直接给我呢。”

    

    “你去哪儿?”霍云朝一把抓住卿天良的手,冷声问。

    

    “你给老子放开!”卿天良挣扎着要抽出来,但是手腕上的力道丝毫不减,拽得他生疼。

    

    “不准去。”霍云朝说,“东方玥不是个善茬,他对你心思不纯,你还白给他这个机会,你是有多作践自己?”

    

    “什么心思不纯你把话说清楚,你少侮辱我朋友,他是觊觎我家财产还是我家地位?他家是正阳第一富商,连陛下见了都还礼让三分,他怀着什么不纯心思接近我?你每每说别人心思不纯,让我离别人远一点,但那些心思不纯的世家弟子现在哪个不是在为你卖命?我看你才是心思不纯,怎么,这回是要利用我拉拢东方玥了吗?”

    

    卿天良冷着脸,内心的火蹭蹭往上蹿,说话又快又狠,道出了他平日里心中的所思所想,莫名出了一口气。

    

    “我利用你拉拢他?我……”霍云朝也一肚子火气,想骂他的话能塞断九条河,什么难听的都有,可最后却只捡了句好听的,“你跟个白痴一样怎会知他人心中龌龊,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他接触,你不听我也不怪你,但这件事你不能去找他,除非你想断条腿。”

    

    “你!你你!”卿天良气急败坏,语无伦次,“我***你大爷霍云朝!”然后两人就在书房里打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当然是卿天良落败了,脸上青一坨紫一坨的,嘴角还出了血,霍云朝也破了相,想必是已经放过水了。

    

    躺在地上卿天良大口喘着气,霍云朝坐在他身边,想了很久,才道:“秦夫人的花瓶,里面装的是和了前阮将军骨灰的漠土,那支梅花是前阮将军亲手为她种的。”

    

    卿天良突然就安静了,睁大了眼,连呼吸都轻了好多。

    

    霍云朝说:“你怎么还?”

    

    霍云朝继续道:“你若拜托东方玥,他必定会查出那花瓶的由来和价值,以他的性子,必定会用别的对等的东西,甚至是超过阮将军骨灰价值的东西来还,他的这份恩情你怎么还?”

    

    卿天良咬牙。

    

    “我会想办法的,你安分点。”霍云朝最后这么说道。

    

    卿天良回去了,谁也没打招呼,他偷偷溜到丞相府,趴在墙上往里张望,秦夫人卧房,慧姐端着盆儿出来,几个小丫鬟又端了点瓜果进去,没瞧见秦夫人。

    

    但看见了栽在花园角落里的一枝梅花,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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