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睡相很好的,真的。”阿多尼斯咬着下唇对正在打地铺的楼令渊说道,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真有意思。
楼令渊却只是淡淡地回头瞥了坐在床上的阿多尼斯一眼,“睡觉。”
蜡烛熄灭,房间中除了隐隐透过窗帘的月光漆黑一片。
时间缓缓流逝,躺在大床上的阿多尼斯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伪装的柔弱尽失,换上的是一抹兴味之色。
从小经由师父训练得听觉敏锐的他自然辨别得出人的呼吸是处于清醒还是浅眠。
他如同猫儿一般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脚尖落地就精准地踩在了楼令渊铺垫的地铺上,悄无声息。
他先是坐在床边就那样歪着头看了连睡觉姿势都一丝不苟的楼令渊一会,随后才起身欲走近他。
只是刚在靠近他的一尺之距时,阿多尼斯就骤觉脚腕一紧,几乎是瞬息间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握住。
“啊!疼……”阿多尼斯眼中瞬间充满泪水,身体也似失去重心地歪倒,就那样跌坐在了楼令渊的身边。
而在他跌落的一刻就有人瞬息单手撑在了他的上方,以全然压制的姿势扼住了他的颈脖,控制了他的呼吸,桎梏了他的身体。
阿多尼斯躺在楼令渊身下,像一只落入陷阱,可怜得双眼发红的小兔子,被扼住喉咙的他只能勉强发出气音示弱,“哥哥,是我……”
楼令渊黑眸沉沉,将月光都映射成霜,他声音冰冷,“你想做什么?”
感觉到脖子上的大手松了一些,足够阿多尼斯能够喘息换气,而这没有完全放开的手却仍能随时在下一秒就拧断他的细脖。
阿多尼斯没有在意。
“哥哥,我,我只是听到了床下有声音,我害怕……”
楼令渊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了阿多尼斯近在咫尺的神色后,才缓缓进一步松开了对他的压制。
楼令渊动作轻盈地翻身而起,仍旧躺在地铺上的阿多尼斯很快就觉得眼前一亮,屋子里的烛光重新亮起。
楼令渊回身又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他弯腰躬身靠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身体的阴影将他笼罩,抬手抚上了他细白的脖颈上泛红的指痕。
“不要在我睡觉之时靠近我,不然会受伤。”
那大手食指上冰冷的蛇形银戒不意的接触激得阿多尼斯抖了一抖,他眼睫轻颤,像被捏住了后颈的兔子不敢动弹。
直到楼令渊好似要起身离开,阿多尼斯才大胆地拉住了他的衣角,看向他的眸中瞬间充盈泪水,挂在眼尾,欲落不落的,煞是好看。
如果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见,大概只会惊叹四个字——神仙落泪。
“哥哥,真的有奇怪的东西,它还抓了我的手,你看……”阿多尼斯慌乱地拉起袖管露出自己莹白的胳膊。
楼令渊眼神一凝,握住了他那条小臂,抚上了其上明显的青黑指印……
不像是大力掐出来的,那颜色很不正常,像是一种从体内透出来的乌青,并且颜色非常均匀,像是鬼怪留下的标记。
“还有腿……”阿多尼斯又拉起裤管给楼令渊看他小腿上的同样痕迹。
他的脚腕上还有楼令渊捏出来的红痕,但这痕迹对比他小腿上的指痕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阿多尼斯让楼令渊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裤管扑入了他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哥哥,别走,我怕……”
楼令渊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好似将自己当成了唯一依靠的金发美人,不为所动地推开了他。
小美人颓坐在床,垂眸无声落泪,那模样就好似是被全世界遗弃……
床底不见光的黑暗之中,一团透着透骨阴森气息的黑气逐渐浓郁,并不断汇聚似要化成实体。
黑气逐渐凝实成一只惨白的枯爪无声的朝着床边站立的人靠近,然而就在即将要触及时却陡然停了下来。
楼令渊抬手抹去了阿多尼斯脸上的泪痕,“别哭。”
阿多尼斯抬头看他,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他被他再次抱了起来,这次却是放在了他方才躺卧的地铺之上。
阿多尼斯坐在上面尚能感觉到余温,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楼令渊,同时趁着他背对着自己之时,低下头眼神冰冷地暼向了床底,仿佛透过了那床沿的层层木板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床底的黑影很快仿佛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压力一般颤抖了起来,再次化成半实半虚的虚影。
一阵拖拽重物的摩擦声响起,阿多尼斯惊讶的看着楼令渊轻松将那两米宽的红木床拖开,露出了原先床底的空间。
床底积了不少的灰,最让人惊悚的是床底还有一大团的黑色长头发……
像是完整从女人头皮扒下的整团头发,根部还透着早已干枯的暗红血迹,只是连血腥味都因历时太久而几近于无。
头发旁边还零星散落着几片断裂的染血指甲,甚至其中有几片还是完整的……
“啊!”阿多尼斯惊呼了一声别开了眼,浑身颤抖得几不可抑。
楼令渊却是眉头皱了起来,昨晚他就完全检查过房间,可以确定床底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但如今再看这床底,那些东西明显存在此处很久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因为从积灰的痕迹就可以看出这确是自然形成的,而非人为制造的。
楼令渊没有贸然去动那团头发,而是走到了阿多尼斯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别怕,只是一团头发。”
阿多尼斯低声哭了起来,身子因为抽噎而颤抖。
楼令渊继续安抚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他的目光平静,视线最终落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
楼令渊昨天就检查过,自然翻过抽屉知道里面有什么。
大烟……以及火柴。
“乖。”楼令渊摸了摸阿多尼斯的头,然后起身走向了床头柜翻出了其中的火柴。
很快,空气中就弥漫起烧焦羽毛的味道,头发被火焰极快吞噬并不停发出“呲呲”之声。
最终那团头发连带着周围的指甲都变成了一小撮的黑灰。
楼令渊却没有将床推回原位的打算,而是走到了阿多尼斯身边将他一手抱起而他的另一手则顺带捡起了一旁的被子。
阿多尼斯环住了楼令渊的颈项,侧坐在了他有力的手臂上,心底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忍不住发烫的耳朵,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想,这个反应应该是欢喜。
他喜欢这种感觉。
楼令渊把阿多尼斯放到了床上,然后撩起了他的袖管就去查看他手臂上的痕迹。
果然,那痕迹已经消失了,并且消失的很彻底。
他的手臂纤细莹白,触手温润如玉,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玼,就仿佛之前那黑色指印从未出现过一般。
阿多尼斯自己撩起了裤管,果然,腿上的痕迹也不见了,只剩下脚腕一圈红痕仍在。
“啊,脚上的痕迹果然也不见了……”阿多尼斯惊喜地说道。
楼令渊的目光停在了他脚腕的红痕上,阿多尼斯注意到他的视线,很快缩了缩脚,怯生生地说道,“没事的,哥哥。我不疼的。”
楼令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切情绪尽都隐藏于眸底,“睡觉吧。”
两人同床共枕,中间隔着一肘的距离,这一次楼令渊的入睡却显得殊为不易,直到过去整整十五分钟,他都依然清醒着。
清醒地感知到身旁人的呼吸一点一点的趋于平稳的浅眠状态,然后无意识地翻身,缩在了自己身边。
楼令渊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吹拂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他于黑暗之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清早,玉娇龙惊讶的看着安全无恙的楼令渊从他的房间走出,而更惊讶的是他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金发的绝美少年……
“LING,你没事?昨晚一直没等到你们回来,还以为你们是出了城堡然后出事了。”
“没事。”
而那金发少年却是在看了玉娇龙一眼后就瞬间脸色惨白地躲在了楼令渊的身后,仿佛在避什么洪水猛兽。
玉娇龙的表情顿时僵了僵,也不知道这少年是有意针对自己还是怎么的……
这表情是见鬼了吗?
楼令渊低头看了一眼阿多尼斯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节骨都泛着白,看得出来是十分紧张了。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阿多尼斯一直躲着不愿露面,只是一直摇着头不愿说话。
“抱歉。”楼令渊转而对玉娇龙说道。
倒是玉娇龙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这是在替那少年向她道歉?这是什么稀奇事!
话说那少年不就是一个NPC吗?他怎么好像当弟弟一样的护着……
她随后摆了摆手,非常大度的并不准备计较。
他们只是停留了一会儿,旁边的门就开了,走出来的是带着重重黑眼圈的徐栋,他抬头正准备打招呼,就在看到玉娇龙时声音卡在了嗓子里,随后就发出了一声惊恐惨叫。
“啊啊啊……”
徐栋飞快地躲回了房间。
玉娇龙直接愣在当场,怎么回事,怎么今早一个两个见她都好似见鬼……
玉娇龙自己也不禁自我怀疑起来,她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怎么了?”听到声音,周礼很快也从房间中出来。
此时走廊里就只有玉娇龙、阿多尼斯与楼令渊三人。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