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风夹杂着黄沙像是利刃般割在将士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红痕,那是黄沙上沾染的鲜血。将士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几个昼夜,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却又无人后退。尤其是羽林军的两位将军,生性勇猛,带着羽林军众人在战场上厮杀。凡是羽林军所到之处,敌军尸体均散落一地,马蹄又狠狠的踏上去。留下遍地不止的鲜血,浸染着北漠的土地。
—————《景帝纪年·北漠之战》
这是南梁朝史书《景帝纪年》里的记载,羽林军便是景帝的亲卫兵,是一支皇家的军队。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景帝纪年》把当年三皇子景鹤汀造反的事实歪曲,反倒成了“清君侧”的伟业。
想当年景鹤汀一路过关斩将,先是五年蛰伏、忍气吞声;接着陡然起兵,打朝廷个措手不及;最后又经过北漠一战,彻底扭转局势,清扫了朝廷半数兵力。从北漠打到金陵,景鹤汀的登基之路铺垫五年,却只用五个月走完。世人皆道三皇子何等厉害,却无人知九千岁洛川何等过人。
洛川是北漠一战的大功臣,也是五年蛰伏间景帝身边的得力干将。如果没有他,景鹤汀的登基之路怕是要难上几倍。
自从景鹤汀登基称帝后,洛川便成了这南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帮助景帝处理着四方朝政,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下身体也积累了不少疾病,几日前更是频繁昏倒。当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后,洛川便有意培养身边的唐德,让他将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于是,洛川便时常把唐德带在身边,什么朝堂机密都会让他参与。
异族国家北上国,一个时常骚扰南梁北漠边界的国家。
但就在几日前,北上国突然从边境撤兵。现在又传来了投降的文书,其中的诚意必然没有,多的应该是些不能说的阴谋。
看过文书,景鹤汀把洛川叫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景鹤汀与洛川并排坐着。
“小洛怎么想?”
“与北上国打了一年,双方不堪上下,这北上突然投降,实在可疑。”
听了洛川的想法,景鹤汀赞同道:“和我想的一样。”
“但陛下,西南正闹灾荒,赈灾花费大量银两。现今国库空虚,已经没有足够的军费了,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投降我们只好接受。”
洛川想到的,景鹤汀自然也想到了。
“那依你看,这文书该怎么对待?”
洛川没有回答反而看向身边跟着的唐德。
唐德知道洛川是在询问自己的建议,便恭敬地拱手道:“何不让他们送个质子来做交换?”
北上国皇帝只有三个儿子,其中的二皇子原本是最不受重视的。近来却反倒成了最受宠的皇子,甚至可能成为今后的皇位继承者。
二皇子天生体弱多病,常年卧居府内,但是就在半年前他的病忽然痊愈,自那时便开始着手政治,越发得北上皇帝欢心。
“让二皇子来当质子。如果北上国真的同意,那说明他们是真的投降;如果不同意,这投降很可能就是个阴谋。”唐德如是说道。
洛川却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二皇子真的受重视,北上国根本就不可能轻易交出他来。反而,如果北上国接受了这个条件才是真的有什么阴谋呢!
这么简单的事情,依照唐德那智慧必然明白,又怎么会提出这么条建议?他当下便认定——唐德有问题。只是,现如今这仗是真的不能打下去了,一来百姓遭殃;二来国库空虚。当下除了这样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夜已经深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唐德先一步回了山庄。
御书房内,留下的洛川被景鹤汀抱在怀里。景鹤汀用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温柔地抚平洛川皱着的眉头。
“辛苦了。”
“为殿下做事是我心甘情愿。”
景鹤汀看着他道:“那怎么还递上来这个?”
他的手里拿着个奏折,是今早上朝时洛川交上来的,上面写着他打算辞去丞相之位。
“我身体出了些问题,而且,我也想多陪陪殿下。”
看洛川的样子是真的不愿意再做这个丞相了,景鹤汀只好答应。
丞相乃百官之首,总理全国大小政事,洛川为此常常忙到深夜。最近几次洛川更是频频晕倒,日益消瘦。景鹤汀看到这些还是有点儿心疼地,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久的人。再说,身体问题没准会耽误朝政。所以,让洛川辞掉丞相之位也是景鹤汀早有的想法。只是担心洛川觉得自己不信任,就迟迟没提出来。现今,洛川自己提了出来,倒是省得他出面,景鹤汀便顺势应了下来。
“唐德很适合这个位置。”
“嗯”
看天色已晚,想到洛川这几日忙来忙去,昨夜一晚都没合眼。景鹤汀便帮他散开头发,轻缓道:“去休息吧!北上国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躺在床上的洛川透过床幔看着景鹤汀认真批改奏折,心里越发难过。
其实,洛川的身体之所以越来越差是因为中了毒。按照青云所说,他还有五个月。洛川转身面向床的内侧,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昨晚派去的人也回来,说是北上国同意了他们的条件,北上二皇子已经在路上了。
洛川也从皇宫里出来了,回到山庄,他叫来了唐德。
“大人找我?”
今天一天都在忙着北上国的事情,唐德显得有些憔悴。
洛川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道:“注意点身体,以后这朝堂还要靠你呢!”
唐德:“不还有大人吗?”
“嗯?我已经辞掉了丞相之位,从今天起你就是丞相了。”
唐德突然跪下:“大人,小的实在是担不起这份重任。”
洛川有些累了,挥挥手道:“唐德,我信得过你,殿下也信得过你。”
待到唐德退下,洛川开始捂着胸口咳了起来。他刚才忍的难受,这会儿也咳得厉害,直接一口血喷在了一边的盆栽上。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一个人醒来,洛川从地上爬起,再次去了皇宫。
皇宫内,没有见到景鹤汀的身影。现在是晌午,太阳正毒,洛川一直在御书房等着。直到傍晚,景鹤汀才回宫,远远地看到洛川,他走了过来:“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洛川笑道:“我想来陪陪殿下。”
他一个将死之人,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景鹤汀笑着将人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