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挤进来的风游走到房内,掠过秦司枢沾着汗水的后背,留下一股颤人的寒意。时间仿佛像是停止了一般,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只是僵持着。
“裴俨?“秦司枢试探性地开口,换来的却是一片沉寂。
他无从下手,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于是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杯,想去把外面的保镖叫进来,哪怕能给周靳打个电话,或许就可以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
转过身,他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现在又累又困,不管怎样,他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
可未曾想到,他的脚刚迈出卧室的门,身后就迎来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在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视线一顿错乱,手臂被用力拉扯着,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弓起身子想往外逃,大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般纹丝不动。
裴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股令人陌生而曾经印在秦司枢脑海里的恐惧感又再次出现。
慌乱之中,秦司枢突然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强大气息,像一阵阵热浪袭来,让人瞬间处于强压之下,他本能地认为那来自于裴俨,形式并不乐观。
“B7区出现强烈探测反应,测试等级为98级,重复,B7区出现强烈探测反应,测试等级为98级。”
陈恭欲言又止地放下对讲机,撑着雨伞的手还留有细微的颤动,他刚经过公寓附近,虽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做好了准备,但那股气浪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下一步脑海里很快识别出气息的主人,他按下对讲机。
“我去处理,继续关注其他地方。”
刚才那一下子对普通人来讲没有任何效果,楼道里是静悄悄的一片,陈恭循着气息,穿梭在楼层之间,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目的地。
“ATRO检查。”陈恭向保镖出示证件。
“Sir,ATRO现在连普通市民家都查啊?”保镖不屑地问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察觉到了里面有动静,没有老板的命令,不能进去更不能放人进去。。
陈恭严肃地板着脸,重复了一遍过后保镖依旧没有让步。情急之下,他只能采取特殊手段,抬手低咛了几句古语,保镖来不及阻止,双眼慢慢合上,彻底昏了过去。
见两人倒下,陈恭立刻破门而入,火急火燎地朝发出动响的房间跑去,逆向承受着渗冰的高压令他的身体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卧室门没关,他不由分说地直接闯了进去,房间内凌乱的场景令他瞠目结舌,那几乎是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裴俨把秦司枢摁在地毯上,掐着他的脖子,疯狂而又本能地想要汲取秦司枢身上那股子极具诱惑力的味道。
秦司枢从挣扎到放弃,只经历了短短十分钟左右,有心无力已经难以用来形容他的心情,他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绝望。
“住手,裴俨,ATRO检查。”陈恭冲上前去拉开裴俨,两人本就旗鼓相当,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要控制住他比平时容易许多。
他从腰包里摸出一支镇定剂看准时机扎向裴俨,直到他昏睡过去,才慢慢松开手,大喘了几口气,跌坐在地上,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他已经满头大汗。
缓过气后,他快步走向地上的秦司枢,轻手轻脚地把他扶到椅子上。
“没事吧?处里有专门的医务人员,有需要的话我叫他们过来。”他半蹲在地上,抬头偷偷地打量着秦司枢,目光划过白净的面孔,精致的五官,连语气都变温和了不少。
“谢谢,不用了。”秦司枢踉跄着走出房间,满心的烦杂无处可以诉说,身心疲惫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需要一个人全盘承受的时候。
身上有好几处疼痛,他或许该听刚才那人的话,去找医生做个检查,但是他现在真的很累了,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静一静。
陈恭任由他的离开,纵使在秦司枢身上仍有他在意的地方,但现在似乎并不是探讨的时候。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等助理过来接替。
他得等到裴俨醒来,虽说除了这间卧室和秦司枢以外,裴俨暂时没做出太大的出格事,但出于对本职工作的态度,他必须得警告裴俨一番。
雨下了一整晚。
早晨,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方人员争执不下的动静吵醒了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陈恭,他抹了一把眼睛,往外走去。
周靳刚下飞机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一刻都没停歇,生怕裴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
“陈处,能让我进去吗?”他见着陈恭那副刚睡醒的模样,心里满不是滋味儿。
“放他进来,就他一个。”陈恭难得看见周靳慌慌张张的样子,顿时觉得有点意思儿,这位裴董的助理,似乎一直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半点情绪的。
周靳火急火燎地冲进那间并没有关上门的卧室,裴俨已经醒了,不过是忽视了外面的动静,他在极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回忆起来的片段就像匕首一把把插在他的心上
“老板。”周靳也被房内的场景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去看一下他怎么样了。”裴俨捂着眼睛,坐在床边,脑海里不断地想搜寻到合适的解决方案,这下,他真的说什么都解释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
秦司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的一切他都不想去有关联,这些对他来说太难以置信又太危险了,这种危险不仅来自于那些表面上想要谋害他的人,同时裴俨也是一种足以致命的潜在因素。如果昨天陈恭没有及时赶到,他那条命也就在那儿了,或许这并非裴俨的本意,就像那天在办公室一样。
“秦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周靳的声音像是在宣传外面的平静,大概是为了弥补裴俨所犯下空缺,他的语气空前的温柔,为的是想尽快在不经意之间磨平秦司枢心里的创伤。
“进来吧。”秦司枢靠在床头,白T上还沾着点点血迹,虽然面积不大,但格外醒目。
“非常抱歉,秦先生。”周靳微微弯腰。
“把他带走。”秦司枢有气无力地说道,仰着头缓缓闭上眼。
周靳见状,不再多做解释,还是等过段时间,裴俨自己来说明得好。他走出去时,正好与陈恭擦肩而过,俩人谁也没看对方,径直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走。
“秦先生,你好,我是ATRO的陈恭,为了保护你的权益,关于昨晚的事我们需要了解详细的情况,您现在方便吗?”为了顾及到秦司枢的感受,陈恭让助理留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
“可以,问完以后麻烦你们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秦司枢挪到床边,披上外套,走到了窗边的小茶几旁落座。
“这是自然。”陈恭招呼助理进来记录,自己则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秦司枢有问必答,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凡是陈恭问到的他都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整个过程并没有花上很长的时间。最后陈恭从助理手中接过了所有的记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再结合他们今早派去酒吧调查的同事拿回来的结果,陈恭心里大致上明了了。
“他被人下药了。”这称不上是为裴俨说话,但他必须就事论事。
秦司枢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请说。”
“裴俨他……是妖吗?”
面对这个问题,陈恭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道:“您不是他的朋友吗?我还以为你知道的。”他想起在酒店第一次见到秦司枢时的场景,回想当时差点难以自控的冲动,在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裴俨的举动。
“我不知道。”
“他是鲲鹏,上古神兽,在这儿理应是没人敢招惹的人物,不知道是谁给他下了这种只会对神兽起效的兴fen剂,我想会伤到你,应该不是他的本意,相反,以你的情况,待在他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秦司枢的情况,他有大致的了解,也大概明白裴俨把他留在身边的本意,换做是他他也会想这么做,这次的事,若不是出于有心之人的陷害,恐怕也不至于此。
“我知道了。”当他听到陈恭的话时,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听到神兽这个神秘而又飘渺的名词时,并不仅仅只有疑惑,原本的恐惧似乎也冲淡了些许。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陈恭做了道别,带着助理离开。
幸好今天是假日,秦司枢还能用一天的时间来简单处理眼下的事儿,陈恭一行人走后,他慢慢踱步到外头,昨晚那个事发的卧室已经恢复如初,他拉开窗帘,雨已经停了,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雨后初晴的感觉不差,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裴俨这段日子带给他的一样,有人关心有人陪伴的日子令人着迷,不知则无味,而一旦沾染上了,似乎又很难在戒断。陈恭的话似乎有独特的魅力。
酒吧后巷,男人扶了扶黑框眼镜,抖落烟灰,优雅从容地靠在墙边。
“这事儿做得还行吗?”
“还算可以,”光线昏暗看不清另一个人的脸,但他的声音却极具辨识度,“虽然陈恭就在那附近是不再意料范围之内的,不然还能更顺利一点。”
“你说那真的是……却死香?”男人的语气带着疑惑,仿佛到现在还难以置信。
“不会错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女人才没有魂飞魄散,我想裴俨把他留在身边,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淡淡的黑雾开始弥漫,朦胧间若隐若现着几条白色的尾巴,像是示威又宛如诱惑。
之后的几天,裴俨都没出现在秦司枢面前,只不过买来的盒饭换成了装在保温盒里的便当,这一转化,更加引起了同事的注意,秦司枢耐不住询问,随便找了几个不靠谱的接口推脱,时间似乎是冲淡了某些东西,但也淘尽了沙土。
今天下班得早,秦司枢开着车少见得往商业区那儿走,几天得冷静和沉淀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能一直任着性子胡来,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裴俨也是受害者。
“你好,我找裴俨。”
前台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没预约还能找他吗?”秦司枢心里一紧,他想打裴俨的电话,又怕打扰到他。
“不是这样的,先生,董事长现在在办公室,我帮您打个电话。”前台始终保持着职业的笑容,拿起电话挡住了微红的脸颊,她见过的人不少,但秦司枢却总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
挂完电话后,职员递给他一张卡:“先生,这是临时的ID卡,您从那儿上去,坐单数电梯到37层。”
“谢谢。”秦司枢接过卡片,偷瞄了一眼他曾经走过的消防通道,那里正系着门锁。
咚咚。
“请进。”裴俨在接到前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准备,说实话秦司枢会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的心底一半窃喜一半担忧,像是在接受制裁前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