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康并不是科班出身,进娱乐圈也是机缘巧合。他很少接戏,出道至今,参演的作品屈指可数。
一方面,他在娱乐圈没有野心,只是目前糊口的职业罢了,另一方面,演绎一个角色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佛系那么多年,第一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导演是眼前的陆海。
作为一个已经成名多年的导演,他不知道犯什么轴,力排众议,非得用一个娱乐圈二流人物。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合作过几部电影,口碑都不错。在公众眼里,齐康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这位导演的专属男主了。
早年刚演戏的时候,陆海教会齐康如何沉浸演绎一个角色。
现在为了报答这个导演,齐康毫不犹豫地接下这部戏,即使是大尺度的桃色戏码,也没有怨言地照单全收。
他简单翻看了这一幕的剧本,在合上之前,默默地端详封面内页的一段小字:礼物,我亲爱的安德烈。
剧本里的故事是他养父的亲身经历。三年养育时光,足够让他成为他。
但这个事实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齐康闭眼,取下助听器,将面具附在脸上,按照剧本动线,静静走到香槟塔旁边。
站定,睁眼,收敛好军旅生涯养成的严肃煞气,干净的脆弱感从身躯中破土而出,伸展枝桠,绽放成诱惑的模样。
“啪。”场务拍板。
一个美艳的女人穿着单薄的红裙,大方地露着近乎苍白的皮肤,黄金做成的首饰挂在她的脖子上,为单薄骨感的身子添了几分亮色。
她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扫视全场,看见青年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充满惊喜。
青年是庄响。
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西装礼服外套,内衬是紧身的白色衬衫。轻薄的衣料勾勒出青年饱满结实的肌肉,拉扯出一段挺拔的背脊。
宽肩,窄腰,长腿。这是狩猎场上难得看到的极品,他旺盛的男性气息像丛林里的蝰蛇一般,攀爬上年轻的躯体,吐出蛇信,悄悄引诱着别人。
在场肯定有人注意到了他,要早点下手。
女人故作优雅,摆动身姿,踩着高跟鞋走上前,但“嗒嗒”的步伐声里都是急躁。
她拉住青年的小臂,伸出纤细的手指由下至上地抚摸着青年的黑色面具,而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人看向自己的眼睛。
两人对视。
庄响在错愕间先是试探的推拒,犹疑再三,他节制地握住了女人的手。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泛着暧昧的浅红。
他俯身,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响起,“请不要这样,我只是一个侍从,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
微风拂动女人鲜艳的红发,她轻蔑地勾起嘴唇,反手紧紧握住庄响的手,“跟我走。”
现场来狩猎的人,每一个都高贵富有权势,眼前的红裙女人显然并不是他一个仆从能够拒绝的对象。庄响不做过多的挣扎,低头,一副顺从的模样。
女人带着他向外走,一步,一回头,轻蔑地观察到手猎物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让人联想到金瞳的黑猫,但他不高傲,目光流转间尽是宠物般的茫然纯真。
青年的一切都让人心颤。
一步步摧毁他的理性,看着这样的男人在折磨之上,欢愉之下,情欲之中沉沦,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女人心急火燎地将庄响带回自己奢靡的包间,命令他跪在黑色的大理石上。
青年脱下礼服外套,听话地跪下,双手贴在背后,跪得倒十分挺拔。
女人见他的姿态不像其他猎物一般自卑轻贱,并没有感到冒犯,反而更加欣喜。
她找到了一个极佳的猎物。
“抬头。”
青年在冷光下抬头,眸光里满是懵懂,颈下的皮肤白皙透亮,喉结滚动。
女人的指甲刮蹭面具的边缘,用力将它扯下,庄响的面容暴露在她贪婪的目光中。
短发,两鬓是青色的发茬,干劲利落。他的眉骨优越漂亮,突起的弧度流畅,英俊硬朗。冷白光投在他高耸的鼻梁上,显得皮肤更加白净如玉。
女人托起他的下颚,高傲地下令,“取悦我。”
庄响的眉毛皱起,隐忍地将眼皮轻轻合上,稍长的睫毛如同小巧的蝴蝶抖动翅膀,温驯又柔弱。
“如你所愿,我尊敬的夫人。”他起身,揽过女人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庄响的体温高得吓人,女人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滚烫的皮肤,仿佛情欲从骨子里一寸一寸向外生长,带出血肉的热情。
察觉到女人本能的退缩,他低头衔咬住她柔软的上唇,声音含糊沙哑,“夫人,看向我,不要躲。”
灵活的舌头探进温热的内里,缓慢地搅动着女人的情绪。轻微的喘息,湿润的吻咬,暧昧的衣服摩擦声,交融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庄响的鼻息蹭得女人发痒,绯色从锁骨处一路漫上双颊。她趁着庄响浅吻自己脖子的时候悄悄睁眼,短暂地享受男人沉浸在欲望中的样子。
青年衬衫半褪,衣料陷进粗壮的肌肉里。他半身赤裸,胸膛泛红,汗珠挂在耳垂上,凝结着原始的冲动。
他跪坐起身,水色明显,透亮的痕迹从他饱满的胸肌中穿过,往下顺延进茂盛的腹毛,直至性感的三角区域。
“夫人。”庄响的动作停止了。
两人对视,女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虔诚。
琥珀色的眸子贡上虔诚,原本宠物般的纯真懵懂被亵渎的愧疚取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夫人,我可以继续吗?”
女人轻笑出声,“你真可爱。”
她的手指搭上庄响的腰,试图进一步撩拨起男人的情绪,“都到这一步了,你忍得住吗?”
庄响喉咙里发出克制的嗓音:“我取悦到您了吗?”
“没有呢。不用忍耐也可以的。”女人轻佻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小仆人,继续。”
夜还很长,窗外是迷醉的灯光,透明的玻璃反射出伊甸毒蛇盘绕的室内,伴着诱惑的低语。
被触碰到敏感部位,女人发出轻喘,“啊。”
“快一点。”她的情欲吞噬理智,现在身体只想冲刺到达欢愉的顶端。
庄响眨眼,肩部肌肉鼓动,那一瞬间,猎人突破柔弱纯真的伪装,用拇指扣住嘴角,抑制住骇人的笑容,“不要后悔啊,我亲爱的夫人。”
他磨动后槽牙,手腕用力捂住女人的口鼻,俯身,猎人和野兽的身影重合,狠狠地撕咬住她脆弱的颈肉,并不尖锐的牙齿挣扎,往深处下陷,最终刺破皮肤,探穿血管,让鲜血满溢进口腔。
猎杀啊。
庄响嘴角含着血液,齿间满是猩红,他回望夜窗,琥珀色的瞳孔燃烧发亮。
全场寂静,陆海的内心充满了惊讶,他没想到齐康能将庄响这个角色吃得那么透,他像是组装好剧里人物的骨架,然后赋予它自己的血肉。
优异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尤其是结尾那一刻庄响猎食后餍足的眼神。
真实到可怕。
“cut,很好,下一场。”
齐康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女搭档,她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被吓得晃神。
呵,果然还是演得太像了吗?
他只能飞快武装起原来内敛礼貌的样子,轻声安抚,“谢谢你,你演的很好。现在结束了,好好休息吧。”
一旁的陆海见自家男主角出戏如此之快,激动地走上前,大手往人背部一挥,“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好小子,演技又进步了。”
沉浸式的演法固然能帮助演员展现角色,但沉浸角色就容易造成难以出戏的窘境。
这么多年,齐康就只会用这一种方法演戏,陆海至今还记得这位演员的糗事。
他们先前合作了一部以极限运动为题材的电影,男主嚣张傲气,齐康将他演绎得相当精彩。
可后遗症就是他迷上极限运动,大半夜跑出去玩长板,摔伤腿,拖延了剧组近乎一个月的进度。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齐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仍然留着男主不可一世的影子,嘴里念叨前去探望的人太多管闲事。
——“又没死,怎么一个个跟奔丧似的过来看我。”
——“哎呦,小爷我身子好得很,就那医生死活不让我出院。”
演法是有瑕疵,可齐康沉浸角色的效果确实比所有人都好,而且每一次都能成为剧本里的人,生动到不可思议。
这也让陆海忍不住一直找他合作。
他还能演活多少角色呢?
陆导演越想越兴奋,直接把人架走,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样子。
“太好了,开拍之前一直担心你沉浸角色,一不小心就真的做出什么坏事。这下我可以大胆往下推进度了。”
“跟你讲,后面还有一幕烹食的场景,你给我演好咯。”
“好好好。”齐演员乖巧地应和。
快离开片场的时候,齐康感受到身后有一股火热的目光。他知道身后是谁,想不察觉谢尧的存在有点难。
那种目光太过炙热,像是多年行走在沙漠中,找到水源的可怜人一般,恨不得将如愿以偿的眷恋和渴望灌满全身。
齐康低头,眼里冰冷之意迅速蔓延。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如今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强求继续在一起,只不过是把软肋轻易暴露给他罢了。
谢尧绝对不能在这场博弈里出事。
齐康挺直身板,自觉地向前男友搭建起层层无形的障碍,每一层都贴上“请勿靠近”的标语,他加快步伐,反客为主拖着陆海这个胖胖的中年导演远离谢尧的视线。
罗凤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不忍心让手下艺人像个痴呆孩子似的留在原地,拎着他衣服的帽子往后拖,“别看了,再看也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谢尧打断罗凤的动作,心疼地抚平帽子上的褶子,这是齐康留在家里为数不多的衣服。
“他又躲我。”
眼前的大男孩好像快要哭了一样。
罗凤被谢尧突然爆发的情绪打得手足无措,慌张地安慰道:“过两天你还要跟孩子们聚会,到时候一定有机会说话的。”
谢尧仰天,努力平复情绪。
在这分手九十多天的日子里,逃避,悔恨,遗憾,留恋以及不甘心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到现在,占据谢尧生活分量最大的情绪就是对齐康的思念。
想他,超级想他。
吃饭的时候,想的都是齐康做的料理,特别辣,但很好吃。
喂猫的时候,想的都是齐康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在小猫柔顺的毛发上,平静祥和,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洗澡的时候,想的是攀沿在齐康健壮躯体上的疤痕,逗弄几下虽然会挨打,但回到床上还是温驯得可爱。
如今透过监视屏看到深爱的人拍吻戏,拍床戏,所有的画面无一不让心里烧得难受,而且身边的朋友都提醒自己一个事实:他已经离开,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谢尧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满心的爱意和苦涩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