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置信,身旁听到这个消息的吴雅更是哀嚎了一声,眼泪簌簌地流了起来。
我整个人都慌了,只能磕磕巴巴地安慰着她:“吴雅,你……你莫哭,等我干爹出来了再说。”
因这出了这事,干爹身为亲家兼吴天机的好友,自是要进去瞧一瞧的。
吴天机是在自己的冥事店上吊自尽的,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还是后头听着乡亲们的碎碎念才知晓的:
“不是我说,这阴阳先生刚去世呢,韩家那老大也是邪门,走进去竟是将那白绫给割下来了然后把老吴的尸身给扛出来了啊!”
“这也忒邪乎了,老韩这不是娶媳妇吗,白事红事哪能是一起碰的?”
我站在外头听着这群乡亲们的话,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吴雅,只觉得心疼。
命数这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刚嫁过来礼还没成呢,就被自家干爹给悔婚了,转头又是死了爷爷。
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般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揽上吴雅,因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就只能细声细语地劝着:“吴雅,你放心,我认着你这媳妇,等我干爹出来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姑娘家的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流泪点头。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我就看到干爹走出来了。
他拉着我俩来到这店里后院的一棵槐树下,然后便摇着头自言自语起来了:
“唉……天定的啊!天定的啊!”
“怎就摊上这事情了呢?”
说着又抬头看我和吴雅,道:“罢了,你和小野虽然命数不合,可到底是磕了头,如今老吴也死了,你也算无依无靠,且跟小野回去吧,你俩的事以后再说。”
听到干爹这么说,我心里一喜。
虽然他还是不承认吴雅,但只要她能留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吴雅乖巧地点着头,我看着她脸上两道明显的泪痕,不由得抬手给她擦了擦,一阵揪心。
这时,干爹却呵了一声:“我且告诉你,今日之事邪乎着呢,今天入夜之前你必须回府,我要帮老吴下葬,你莫管!”
“我知道了,干爹。”我只能老实地应下了。
干爹这也才满意了。
吴雅进了冥事店,将她爷爷藏着私房钱的一个瓦罐翻了出来递给我,然后便被我和干爹招呼着回到自己原先住着的闺房去休息了。
如果不让她好好冷静下,我还真怕吴雅就此想不开。
然后我就帮着给吴天机入葬,干爹把他的尸体扛下来了,我便帮着给其换上了丧服,整理了一番面容。
就是去了,也得要体命地去。
等我打开了瓦罐,看着里面不少的银钱,盘算着要出去帮人订口棺材之时,一走出门居然听到了一声牛叫。
“哞……”
“哞……”
我走出去,远远便瞧见一人赶着一辆牛车驶了过来。
车上坐着的人一身白衣,戴着草帽,赶着那头拉车的老黄牛不疾不徐地停到了冥事店前。
他一来,我就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哟,这姜冲咋来了?不是鲜少踏足我们这里了吗?”
“你也不想想里头死的人是谁啊,他不俩可不正常,毕竟这于他而言也算是半个喜事呢!”
听着乡亲们的言论,我拼拼凑凑地了解了眼前之人。
他原是叫姜冲,一个放牛人,同时还是一个抬棺匠,当年因着一桩丧事生意被吴天机给夺去了,与他结下了仇怨,老死不相往来。
这人性子疯疯癫癫的,犯了不少混不吝之事,总敛着一张脸,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我们这村人对他可以说是又爱又恨了,毕竟这人疯癫犯事不说,谁敢轻易招惹他呢!可他偏偏是个抬棺匠,有那么几把刷子,总有人求着他的时候。
姜冲的牛车停在我面前,而后跳下来,对着我笑了起来:“哟?这半大小伙子长得俊实勒,你是哪来人?怎呆在那晦气东西的店前?”
知晓他讲的“晦气东西”是我媳妇的爷爷,我也就不太喜他,皱着眉头道:“我是吴天机的孙女婿,姜伯有何贵干?”
姜冲闻言愣住了,神神叨叨地嘀咕着:“这老混头还能有孙女?我可不信,连个小子或是闺女都没有。”
我懒得与他多说,目光倒是落在了牛车上的一口棺材。
上好的红木所制,又是姜冲特意载着来到冥事店门前的,十成八九是给吴天机准备的。
见我不理他,姜冲随着我目光看到自个儿载着的棺材,蓦地就笑起来了:“瞧这棺材,选的可是水头极好的木头制,我可是特地运来给你那老丈爷爷用的呢!油水光滑的,好着呢!”
我实在没忍住,听着他这兴高采烈的语气翻了个白眼,丛瓦罐里拾出四千元递给他。
这家伙也是半点不害臊,手伸过来径直就接了。
也好,吴天机和这人有过节,虽是身死必定也不肯欠他。
于是我又道:“既如此,姜伯帮我一把吧,带我老丈爷爷入棺。”
“行!嘿嘿,吴老儿怎么也没想到,老子有一天会给他收尸吧!”
姜冲一拍胸膛,说完便跟着我走进去。
这时,我也听到了其他乡亲们在议论着我,原是我刚才说自己是吴天机孙女婿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几嘴。
不可避免的,我听到了他们议论起我和吴雅,一时之间不大开心。
毕竟我猜出来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了。
姜冲随我走到吴天机的身体旁,居然是笑起来了。
只听见他疯疯癫癫地说:“吴天机啊吴天机,我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瞧瞧,为了这一天,我连帮你准备了十多年的棺材都拿来了,还不谢谢我?”
说着他便走过去要抬尸身,我皱着眉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长辈,不能冒犯。
然后我就听见姜冲大呼了一声。
我疑惑地看他,就听见他道:“这是怎么回事?吴天机好好一个活人,拿自己去血祭做什么?”
见我疑惑,他又解释道:“这血祭可是用来讨好阴鬼过道的,往常就是使用牲畜之血讨好这些个阴鬼,以求阴气绕开自家保持运道呢!”
“就算是用人,人也是用了病祸之人的血,以求保证此人康复呢!这吴天机无病无痛的,身为一个道士怎能不知道血祭的坏处?”
“真真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