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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到医院,便听到一群护士在谈论第一批下乡志愿者全数回到医院,下一批的名单过两天就会出来,她们在猜测到底会由谁那么苦命去穷苦乡下呢?

要知道,下乡不是一两天,而是十天半个月,这些在城市里呆惯的孩子,都是不爱去的。一生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她们聒噪着,赵吉祥讨论得最为积极,她的精神永远是那么旺盛不衰。

她说:“要我看,主治医师下去了,接下来应该是各科的潜力医生。”

赵吉祥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简美美接着说:“第一批的护士去的都是资质深厚的一批,这接下来的一批会不会就是稍微有几年护理的护士?”

“有可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年长的几位护士心惊肉跳:“不是吧,要下乡?听说第一批去的地方还算可以,在B市的附属小村,可是这第二批的试验点可是穷乡僻壤的隔世村庄,供电都是个问题。”

几个围观的护士各个脸色变了一变,表示都不想去那个地方。赵吉祥回头对一生报以安慰:“这第二批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不用担心。

一生只是浅浅一笑,什么事情只要熬都能熬过去。况且不过是去十几天,用得着这么恐惧吗?又不是长期待在那地方。

正在几个护士发表意见之时,护士长拉着脸走了进来。围观的一些护士一哄而散,聒噪的环境因为护士长的到来一下子安静起来。

“现在的孩子都被宠坏了,不就去一个地方吃吃苦吗?各科竟然没有几个愿意去的。”护士长对着她们抱怨起来,目光瞟向这群装乖巧的护士们:“我们科有个名额,你们看着办,不想去也得去。”

值班室里的护士一下子全垮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躲躲闪闪的。赵吉祥神叨叨地俯身对一生咬耳朵:“这形势不对。”

嗯?一生好奇注视着赵吉祥。赵吉祥道:“都不愿意去,以护士长的个性,剪刀石头布决定,这次可不是看医龄,而是看运气了。”

赵吉祥话刚说完,等得不耐烦的护士长蹙眉怒视她们:“就知道你们跟别的科一样娇贵,得了,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分组淘汰,输了的去。”

大家觉得这个方法最合理,都开始分组猜拳。赵吉祥取就近原则,直接对一生道:“来来,我们比。”

“嗯。”一生出了剪刀,赵吉祥出了石头。一生输了。

“哇哈哈,顺利过关。”赵吉祥收敛笑容,拍了拍一生的肩膀:“保重。”

结果,她这次可是屡战屡败,一路输到底。结果一生光荣地成为“第二批志愿者”。过关的护士长长吁了一口气,轻松了。

护士长沉思一下,关照地对一生说:“既然定下来了,我得关照你,那个地方很穷,没有直达的车,你还要翻山,到了那听说供电常常不及,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不过你放心,这次第二批的医护人员十多名,应该会有人照顾你的。”

一生咬咬牙,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苦。

上班时间,一生到一间病房为病人打吊针,推车走在走道上,正巧遇见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眼镜,一派斯文的宋安辰。

切,就一个衣冠禽兽。一生心里暗暗嘀咕着,本想就着擦肩而过,不想宋安辰却开口说:“刚才在志愿者的名单上看见你了。”

一生甩了个白眼,一提这事她上火。一路输到底,情何以堪啊?宋安辰笑道:“下个星期出发,记得穿宽松点的裤子还有旅游鞋。”

一生微愣,宋安辰的细心总是让她招架不住。她点点头,推车进了病房。她依次给病人打好吊瓶,校对名单。当看到名单上“言琰”的名字之时,她稍微顿了顿,不知为何,自从早上那件事以后,她心里有种对不起师兄的感觉。她师兄对她那么好,她却欺骗他。她推车到达G31,敲了敲门。

里面竟传来师兄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吃惊了一下,深呼吸。她要一如从前地面对她的师兄。给自己如此的暗示,她面带微笑走了进去。一进去,就见言琰跷着二郎腿在打PSP,见一生来了,热情吆喝:“我就说我哥怎么忽然来我病房,原来是把这里当约会地,跟情人会面啊。”

一生有些尴尬。言珩怒嗔言琰一眼:“玩你的,少说话。”

“知道,你们尽管调情,当我透明就OK!”言琰朝一生使了个暧昧的眼神,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一生轻声咳嗽,对言珩点了点头,拿起吊瓶和吊针朝言琰走去,微笑道:“来,先打个针。”

言琰不禁缩了下身子,总觉得一生这表情有些恐怖:“我是病人,需要呵护。”

“当然,会呵护你的。”一生微微眯起眼,表情看起来绝对的纯良,只是那笑容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言琰可怜巴巴地朝言珩求助:“哥……”

“乖。”言珩只吐出这样的字。

言琰只好认命的视死如归:“打得不好,我一定投诉。”他狠狠地威胁了一生一把。一生扯个微笑,俯身帮他消毒,离得近了,言琰不小心看到她脖子上那道吻痕,哈哈大笑起来:“哥,你果然是衣冠禽兽。”

言珩不明所以,有些茫然。言琰指着一生的脖子,贼兮兮地大笑起来。两人的脸色却突然齐体泛白,在言琰眼中,这种泛白是因为真相被识破的尴尬。他笑得更欢了。

一生急忙给他打好吊瓶,调好滴液速度,就想离开。她面对师兄的时候脸色更是不好,赶紧逃离这里。在她走出门之时,她听见言珩对言琰说:“你现在的主治医生换了谁?”

“是个大帅哥哦,比你帅,宋医生。”

一个星期以后,悲剧的一生准备出发下乡了。她很早就收拾好行李,带着两件换洗的衣服,搜出一双运动鞋穿着,给自己电话充了满满的电,简简单单地出发。

院里的医疗队车停在高速路口的停车场处,这批医生和护士都要在那集合然后一起下乡。她早早赶到那里,率先上了车,找了个好位置。

据八卦女王赵吉祥所说,这次下乡的名单上,外科为主,十个志愿者有八个外科医生。选的外科医生多数是综合性极强的潜力股,很有前途。赵吉祥还跟她咬耳朵,让她物色物色。

一生只是白了她一眼,那丫头就了悟又专注地说:“也是,都有这么好的竹马了,还物色什么?”

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时间慢慢过去,陆续有人上车,有几个医生她只是面熟却不认识。她不禁难过起来,难道这次下乡,遇不到熟人吗?要是如此的话,她多惨啊。

这次总共陪护六个护士,眼见客车上上来的人数到齐也没见到一个熟悉的,她彻底绝望了。看来真的得往“死”里熬了。看着聊得正欢的几个医生和护士,一生感觉好寂寞。

忽然,从车门闪出一件灰黑色的T恤,又有一人上了车,他神清气爽的姿态,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白皙的皮肤衬着灰黑色调,更显得有种洋气气质。

居然见到了宋安辰?他此时穿得很休闲,休闲的T恤,军绿色的长裤,配上他清爽的发型,突然觉得他也有阳光的时候。

“耶?宋医生?”身后的几名护士忍不住叫了起来:“宋医生,坐这里。”她们拍着自己身边的座位,热情招呼。宋安辰只是浅笑回应,目光打量着整个车内,在寻觅什么。

一生缩了缩脑袋,虽然她很企盼能遇见一位认识的人,一路上有伴,但是她不想遇见他。女人一般都是口是心非,而她确实害怕与他再纠缠不清,她怕她早晚有一天沦陷进去,拔不出来。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几两重,她与宋安辰早就两个世界的人了。

宋安辰看着前排第三座靠窗的人影之时,不禁皱了皱眉。她那蜷缩的样子,显然是害怕见到他。他幽深带着戏谑的眼神一闪而过,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故作吃惊的样子:“你居然坐在这?”

一生瞪了他一眼。他这话什么意思?

“在远处看,还以为你位子是空的。”他轻轻一笑:“娇小的坏处就是常常被人无视。”

她咬咬牙,不去搭理他,直接看向窗外。

身后的一位护士突然搭讪问:“宋医生,我记得你本来是第一批下乡,怎么变成第二批了?”

“学校有论文,抽不开身。”他彬彬有礼,清隽的侧脸看得更是让人怦然心动。一生凝视一秒,立即转回窗外,然而脸已经红了起来。她突然想到那不纯洁的一夜。

“哎呀,周教授指明的弟子就是厉害,还没毕业,就当主治医师的培养。”另一位医生有些酸溜溜地插了一句。虽这话带点刺,但宋安辰保持着自己在外惯有的温和,笑而不答。

人到齐以后,司机开始开车,路途大约7个小时。

刚开始在高速公路的几个小时,一生并无异样,只是道路开始颠簸,加上她本身就晕车,越来越难受,忍不住蹙着眉头,隐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忽然,宋安辰掐着一生的手腕,惹得一生一阵颤抖,她想缩回去,却被他抓得很紧,她怒瞪却又不敢声张,她说:“放开。”

“你晕车。”他淡淡地说。

“那你也不能乘人之危,揩我油。”她继续想抽离他的手掌。

宋安辰嘴角勾起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你浑身上下,哪里有油?我怎么没看见?”他眼神朝她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一生气结。她虽然知道她没身材,但也不用他这么提醒。

宋安辰的手指缓缓按压着她手臂上的神门穴,仔细又专注。一生这才知道,他不是在揩油,而是在帮她治晕车的症状。

她盯着捧着她的那双白皙又修长的指骨,来回在她手掌摩挲着,手感极其舒服,也不知是他的手骨软还是他按得技术好。越看她眼越热,跟着脸也热了起来。宋安辰问:“好点没?”

“嗯。”她老实地回答。

宋安辰便把她手放回原处,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她。突然不给她按压了,手里忽然有种空空的感觉。她讪讪坐正,不是很自在。

“真是命好,宋医生亲自按摩。”身后有名护士酸溜溜地小声嘀咕着。自然她是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让人听见,然而车内过于安静,没有别的声音,所以一生听见了,她更加尴尬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山口处村长来接,却又要面临着跋山涉水。村长说要到那个村,没有大车道,只能坐牛车或者步行过去。但是人力物力有限,只能把医疗器材和几位人员用牛车带过去,其他的人由村民带着抄小路进村。

女士优先,村长让女士先坐牛车进村。几位城里长大的护士面面相觑,对牛车很不感冒,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勉强自己坐了上去。

一生坐上牛车,看着宋安辰,又看那种崎岖的道路,不禁担心地说:“当心点。”

宋安辰吃了一惊,显然未料到一生会有关心他的时候:“回头见。”他说着跟着带路村民抄小道先行。

一位护士看着地面泥土带湿,很容易打滑的样子,担心地问了问村长:“最近是不是刚下雨了?”

“是啊,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今儿才放晴呢。”

这样的险坡加上泥土打滑,那条小路真的安全吗?她突然很担心,希望自己是瞎操心才好。

坐着牛车到达小山村花了将近三个半小时,彼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夏天时节,天晚得比较快,此时晚霞已经微露手脚,把天与地之间染成了橙黄色。

一生下了牛车,手脚浑身酸痛,六个女人坐在小不丁点的牛车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加上一路的颠簸,已经酸麻不已了。

有一位护士忍不住抱怨:“这十几天有够受的了。”

村长听后,有些尴尬,十分抱歉地说:“我们这个村被山包围,交通一直不便利,抱歉。”

见村长脸色已经不是很好,那名护士也不好意思再抱怨,嘟囔着转移话题:“我们住哪?”

“我们给你们找好了,跟我来。”村长是个比较憨厚的男人,他红着脸,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条件对于你们而言差了点,不过是我们村里几家条件算好的了。”

护士们都不说话,显然,她们不以为然,也许也知道这个村庄有几两重了。当村长领他们去了以后十几天要住的地方以后,她们的脸色都青了。

土泥地,朽木家具,屋子里漆黑一片,一进去便能闻到一股腐臭味。虽然床单洗得较为干净,但总是让人有种不能言说的嫌弃感。

一生被分配到一家四口之家。硬件设备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穷地方,不奢求。还好招待一生的妇女很热情,人算蛮好的。巧的是,这家的男主人就是进村带路的村民,现在想必正带着医生们回村。

这家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女孩和一个七岁男孩。说也奇怪,本来就穷,还生两个孩子?也许是重男轻女的缘故吧。这家的女主人姓姜,一生便叫她姜姐。

一生的到来刚好赶在晚饭的时候,她跟这两个孩子坐在一起,看着两双分外明亮又纯净的眼眸懵懵懂懂地凝望着她之时,她不禁问道:“这么看我干什么?”

“姐姐皮肤好白。”女孩先开口,小男孩跟着点头。

一生其实不是特别白,但却是算肤如凝脂,不过跟宋安辰比,差多了。至于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注意到她的皮肤,那是有比较的。姜姐是典型干农活的农家妇女,长期在外暴晒,皮肤很黑。这两个孩子也许也要干活,平时玩耍也不可能宅在家里,皮肤也属于黑黄。

一生干笑两下,正好此时姜姐上菜,是一盘小葱拌豆腐和一块大烧饼。见两个孩子眼睛盯着烧饼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对这烧饼的欲望很大。

姜姐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给一生,米饭叠得高出碗很多,一生从未吃过这么多饭啊。姜姐大方地说:“叶护士,够吗?不够锅里还有。”

“够了……”她已经一身冷汗了。这么多饭,撑死她不可。姜姐又盛了两大碗给两个孩子,只见两个孩子一接到饭碗,就埋头扒饭,少吃菜多吃饭。

一生看着两个孩子刚刚都对这烧饼很有胃口的样子,可是此时却动也不动,有些奇怪。

“叶护士,吃吃这鸡蛋肉沫烧饼。”

一生笑着吃了两口,觉得很好吃。把盘子递到两个孩子面前:“你们也吃。”

然而,两个孩子都纷纷摇头。姜姐说:“他们不爱吃这玩意儿。”

怎么可能?一生明明看见孩子看这烧饼的眼神,孩子的眼神那是骗不了人的。可想想还是明白了,这是给客人吃的,特意的加餐。

她了悟地笑了笑,对孩子们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们帮我吃点,免得浪费。”

孩子们面面相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姜姐,姜姐眼中带着几许辛酸,点了点头。孩子们才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小块,慢慢吃着。

一生一直以为自己很可怜,读书都要靠自己挣钱。在外的这六年里,每次都累得躲在被窝里哭,抱怨自己命是多么的悲苦。可此时此景,一生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在她的童年里,她拥有丰衣足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待遇。而现在,虽然欠人人情,又欠债,但至少过得不苦,与这些人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如此想着,她忽然有种豁达,也许她该尝试着让自己从尘埃里爬出来,来看看破土后久违的世界?

吃完晚饭以后,天色也开始渐渐暗了起来,两个孩子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外,安静地眺望远方。一生不禁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正在收拾碗筷的姜姐笑道:“等他们的爸爸,应该是时候回来了。”

一生浅笑,宋安辰也应该回来了。她打了哈欠,有点困了。本来想去床上眯一会儿,不想突然闪了一道亮光,把原本昏暗的傍晚瞬间照亮。一生不禁顿了一下,这闪电好强。

“轰隆。”忽然,天际间炸了一个大雷,特别响,好像爆竹在图书馆那样安静的地方突然点燃所造成的震慑力。紧接着接连二三的闪电与惊雷交错响起,却又迟迟不下雨,让人担心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雨?

两个小孩如雕像一样坐在门口,一动不动。一生倒是很佩服这些孩子,要是换做以前的她,肯定吓得尖叫了。姜姐收拾东西回来,看了看这忽暗忽明又交响演奏般的天,不禁担心起来:“这来头不小,难不成要下暴雨?”

一生的心不禁沉了起来,看这样的趋势,是很有可能下暴雨。不过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雷声大雨点小”,这会不会是虚惊一场?

然而这样的天气确实把一生的睡意扫没了。她跑回自己的屋子,给宋安辰打个电话,希望能报个平安。可她无论拨多少回,那边总是提示她不在服务区内。这个地方通讯实在太差劲了!一生又气又恼,也只能翘首企盼,趁着天色不暗,还能看见路,雷鸣闪电在虚张声势之时,能速速赶回来就好。

也许是天公虚张声势很久了,骤然下起倾盆大雨,那雨点已经不能用“滴”来形容,完全就是如一根挂在天空的绳子受重力迅速直接垂到地面来形容。

男孩终于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奔到姜姐的怀里:“爸爸还没回来。”

姜姐的脸色也开始不好,十二岁的大女儿依旧坐在门口,不肯动。大雨顺着风刮到她身上,前面湿了一片,也纹丝不动。

“怎么办?难道出了事故?”姜姐语气越来越不稳,快哭出来的样子。

一生心跳骤然加快,她咬咬牙,强迫自己自我安慰着:“应该没事吧,可能受大雨影响,迟了点。”

“问题是那条小路最近常常‘走山’,上个月也是这样的大雨,直接把刘家的二儿子给埋了。”

一生一听,脸上瞬间惨白,她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心慌。在她的眼里,她从未想过宋安辰死了会怎样?她一直没敢去想,也没去深层去思考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她只知道自己逃避着他,不敢去面对他。可今天她听到宋安辰有可能不在的时候,她慌了,慌得不能自己,差点拔腿就去找他。

在他们都六神无主的时候,女孩惊喜地叫道:“有人来。”

在那倾盆大雨,被雨水笼罩的氛围中,白茫茫一片里,有一道黑影朝着屋子走来,姜姐连忙走到门口仔细看着,却见只有一位穿着雨衣的人慢慢现身。

原来是村长。

村长抖擞着自己身上的一身水,喘息道:“你家男人回来没有?”

姜姐眼睛红了红,几乎带着哽咽地说:“还没回来啊。”

“完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刚听人说那条道被雨水冲刷得又‘走山’了,怎么还没回来?”村长也开始不淡定了,眼睫上挂着雨滴,眯着眼看着这片被雨水笼罩着的白茫茫一片:“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啊,愁人。”

一生按捺不住:“那就不要等停了,直接找啊。”

“这么大雨怎么找?要是再发生‘走山’,找的人说不定都躺着回来了。”村长很不高兴,狠狠扫了一眼一生,突然忆起接人的时候她跟一位长相出类拔萃的医生道别,他恍然大悟:“啊,对了,那个很帅的男医生是你老公吧?”

一生没回答。

村长赶紧安慰:“别担心,等雨停了我们立即去找。”

这雨下得很急却很快就停了。村长确实很速度,立即召集一群人去找,姜姐不放心,也要跟去。一生心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是医护人员,多少能帮点忙,做些紧急措施,她也跟着姜姐去了。

不过让一生很失望的是,六个护士,就她一个人陪同。她不禁苦笑,同事原来是这么浅薄的关系。当他们一干人兴师动众地拿着大铲子、棍棒走出村口不到一米之时,前方就见到以宋安辰为首的队伍。

他身上有些脏,手臂上粘了很多泥。灰黑的T恤上也沾了黄泥,裤腿上一大片都是,看起来是摔倒了。他背上背着姜姐的丈夫,头发都被黄泥染黄了。其他的男医生也各个惨不忍睹,挂了一身黄。

宋安辰见到对面一群像打家劫舍的土匪中鹤立鸡群的一生时,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感情。

一生见到他们安然无恙,悬着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村长连忙上前问宋安辰背后背着的人:“呀,这是怎么了?”

“路太滑,把脚给扭了。耽搁了点时间,正逢下大雨,又背着我这个大包袱,害得这些医生淋成了落汤鸡。”

“真没用。”村长皱着眉头啐了他一口,然后蹲下做个姿势:“来来,还趴在医生身上干什么,我背你回家。”

“不用了,我送他回去就好,我正好住他家。”宋安辰淡定地说。

“哎呀,医生,这次可把你老婆吓坏了,看她都要哭的样子呢,你瞧瞧,”村长努了下嘴,朝着一生的方向,“非要跟过来。”

宋安辰把目光投向一生,只见她较为局促地站在对面,不敢正视他的眼。宋安辰那双星眸带着特有的闪烁,好似跋涉千山万水,终见柳暗花明一般,他浅浅一笑,对她说:“老婆,我回来了。”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气,沁入鼻息间,偶尔能闻到大自然青草的味道。一生眼前的他,没有以往的衣冠楚楚,却带着鲜有的淘气。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老婆”。

村长笑呵呵,朝宋安辰背上的那个男人使了眼色,背上的男人了悟,挣扎一下:“宋医生,你去安慰下你老婆吧,村长能背我。”

一生周围的村民嘎嘎地哄笑起来,惹得一生更是尴尬无比。她当时就该否认,只是那时大脑短路,理不出思路,才发愣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她就见宋安辰身后的那几名医生都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和宋安辰,他们以为这是场劫后重生的笑话点心。不过这的确是一个笑话,始作俑者却是一生,而宋安辰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宋安辰放下村民,朝着一生走过来,即使此时的他看起来如此的狼狈,然而那张绝美的脸摆在那儿,给人还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宋安辰朝一生妩媚一笑,细长的丹凤眼自眼角溢出嬉戏的笑意:“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嗯。”她别扭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对她而言,她觉得自从经历了“虚惊”以后,她就有些不正常了。宋安辰对她笑了一笑,转身把目光转向他身后那些痴傻的男医生们:“各位辛苦了。”然后他再把目光投注到村民身上:“先回家吧。”

村民颔首,被村长率先领了去。姜姐嗔怪地看着她老公:“真没用,走了几十年的路竟然滑倒了。”虽然语气不怎么好,然后却还是很体贴地帮她老公剥脸上干裂的黄土。

一生十分不自在地跟在他们身后,旁边站着同跟在一起的宋安辰。

“我们什么时候把证办了吧。”宋安辰的目光看着前方,这话却百分之百是对一生说的。一生撇头看着他淡淡的表情,笑道:“宋弟弟真会开玩笑。”

“叶姐姐也不赖,我一会儿不在你身边,就到处诽谤我们的关系。”他侧头微微眯起眼看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怎么看多少是带点促狭的。

一生闷声不说话,她理亏。但她想了片刻,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圆场:“其实他们误会也没什么,过十天我们就走了,没关系的啦。”

宋安辰轻扯微笑:“他们是不知道,跟在一起的那些医生还不知道?”

一生的脸一下子白了,只能干笑再干笑。

“找个时间把证办了。”宋安辰微笑对她说。

“宋弟弟!”一生一本正经地怒视他。

姜姐听一生的“河东狮吼”忍不住转头看他们。一生顿时羞红了脸,朝姜姐笑笑,表示没什么事。宋安辰抖了抖他身上的衣服:“待会帮我把衣服洗了。”

“为什么要我洗?自己洗。”

“老婆?”宋安辰思索一下,“对吧?老婆。”

她深呼吸,极力表现出淡定,这次可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一生脚踏在泥地上,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她顺手抓起宋安辰垂下的手当做扶手,有惊无险。她长长吁了口气,想抽回手的时候,宋安辰却已经明目张胆地握得死死的,嘴角含笑:“我喜欢你的主动。”

“……”她终于崩溃了。

待到回到姜姐家,一生首要做的就是当宋安辰的助理,帮他一起处理姜姐老公的脚伤。他属于普通韧带拉伤,活血散瘀,外敷中药,口服西药,中西结合,疗效好。

当一切处理好,宋安辰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姜姐以为他们真是夫妻,直接把一生的单人被子换成双人被,还笑眯眯地朝一生使个眼色:“你老公长得真不错。”

一生嘴角忍不住又抽了起来,抓着姜姐手中的被子,有些尴尬地说:“其实……其实我们还没有办证,睡一起不好。”

站在一旁的宋安辰眼底划过陨星坠地球的那种火光,他笑着附和:“是啊,我们只是私订终身了。”

一生听这话胸口一闷,差点背过气。她怒瞪宋安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姐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多大点的事,不怕再私订终身一次,反正以后是夫妻。”姜姐龇牙而笑,抱着被子走至门口,对宋安辰说:“宋医生,待会儿你先去洗个澡,我烧好水了。”

“谢谢。”宋安辰微笑,白皙的皮肤,媚眼的摄魄力,即使身上挂着黄泥,还是勾人心魄。

姜姐目不转睛看着宋安辰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禁感慨,城市里的男人即使不看容貌光是那气场就比她家男人有魄力,没法比。

而一生则把目光盯着一条被子的床,怎么看怎别扭。这间房显然是现腾出来的,其他家具什么也没有,就一张床还有偌大的空间。

宋安辰突然双手举过头,洒脱地要脱衣服。一生蓦然见到,吃惊后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好好的要脱衣服?

宋安辰把衣服扔到地上,朝她走来。

一生倒吸一口气,继续后退几步,当腿触及到床沿的时候,已经是无路可走。却见宋安辰方向明确,步伐稳健地朝着她正前方走来,那目光带着邪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当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一生以为他会停下来,却不想他还是迈了过来,一生一着急,坐到床上,远离与他亲密接触。不想宋安辰跟着俯身过来,她自然条件反射地侧着身子想逃。

可就在他俯身那刻,她准确无误地看见他嘴角挂着的戏谑,只见他伸手去拿床上的行李包,翻找起衣服来。他侧脸朝着一生腼腆一笑。

一生差点吐血。他在故意耍她!

姜姐在外吆喝:“宋医生,水好了。”

宋安辰应了一下,转头对一生眨巴眼说:“等我回来。”他笑得很祸害,殊不知他笑起来,很妖娆。

一生望着宋安辰的背影,痴痴傻傻。其实对于这个竹马她已经没有半点招架余地了,只是她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他从小的恶趣味,以她为乐,以前她也见怪不怪,而如今,她的免疫力下降为零,经不起他的恶趣味了。

宋安辰走后,一生也未在房间真的去等他,而是踱步出了屋,在已经被月亮染白的星空下,坐在屋子门前的凉椅上发呆乘凉。

屋子有点热,刚刚下起雨,断了电。姜姐的两个孩子已经睡觉去了,在这个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夜晚。繁星点缀,在黑蓝的布局中如一颗颗棋子散布,连接出参差不齐的各式图案。

一生无聊地依靠在凉椅上,偶尔的清风拂面,让燥热的身子有了一丝凉意。她惬意地闭上眼,摆正身姿,打个盹。

宋安辰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然当他干干净净,白皙凝脂般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是不染风尘,如陈年久埋地底的白瓷破土而出却没有任何瑕疵让人惊艳。

他见屋内没有了一生,心不禁沉了起来。漫步走至门外,便见到树底下乘凉睡着的一生。也不知为何,如此他的心就安抚下来,顿时踏实无比。

他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已经熟睡的一生,聚精会神。宋安辰那双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烁的眼眸在如此的静夜里,显得那么明亮透彻。

宋安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交错在小腹上的双手,久久凝望着她右手上的食指。他想,这个部分是不是缺少些什么?

他是时候给这个部位添加点东西了。他性感的唇形弯成一道浅浅的弧度,眼眸更是比刚才更加闪烁不定,折杀了天上闪亮的繁星。

他慢慢俯身,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湿润的浅吻。

“哥哥,你在干什么?”被热醒的小男孩倚靠在门口,眨巴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宋安辰。

一生被声音吵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自己惺忪的双眼,赫然见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宋安辰,身子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你怎么站在这?”

“我刚才看见哥哥把嘴贴在你脸上。”小男孩乐呵呵地笑,显然这娃有点早熟。刚才的天真一下子烟消云散。

一生张了张嘴,看向宋安辰,脸不禁红了起来。她轻轻咳嗽两下:“你看错了。”

“才没有,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男孩嘟着小嘴,非常固执。

这下一生只好低着头,自己反而矮了半截,好似被抓奸在床的难堪。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嘴贴在姐姐脸上吗?”宋安辰带着惯有的温润,在白月光下,更如一注清泉潺潺流过心田,湿润润的。

小男孩自然知道:“亲姐姐呗。”

“其实是哥哥饿了。”宋安辰如此一说,一生的脸瞬间染红。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歪着头,也许是在思考饿了跟亲姐姐有什么关系?

宋安辰拉着一生手足无措的手,朝她眨巴一下眼。

一生那时是真的要吐血了,宋安辰的恶趣味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尖端,无人能及。

小男孩终是不解:“饿了怎么办?”

宋安辰拉起一生地走到小男孩面前,俯身捏着小男孩的嫩嫩小脸蛋:“你饿了怎么办?”

“吃啊!”小男孩又变得天真起来。

宋安辰眯着眼,对一生扮天真:“饿了就吃,对吧。”

“嗯。”一生咬咬牙,瞪了他一眼,他这个人面兽心,不是在教坏孩子吗?然而宋安辰说得太隐晦了,小男孩没有懂。宋安辰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眯眯对一生说:“我们该睡觉了。”

一生一激灵:“我不困。”

“可我饿了。”他不待一生反驳,直接把她拽回屋内。

站在门口的小男孩一脸迷茫,困与饿有什么关系吗?他想了想,难道就是吃了再睡的关系?

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内,一生眼前顿觉黑了一片,模棱两可地能辨认出模糊的影子。宋安辰一手把她带进屋内,一手按在门板上,对着他面前的一生闪烁着熠熠光芒。

在如此朦胧又昏暗的屋内,他的那双眼眸还如往昔一般夺目,她还是能完整地感受到他所传递出来的摄魄。一生忍不住深呼吸,镇定!

然而宋安辰此时却把另一只手同样按在门板上,她整个身子已经被他禁锢在他胸前,圈入其中。两人的距离很近,让她无处遁形。

“宋弟弟,玩笑适可而止。”一生心跳加速,低眉毫无士气地说。

宋安辰没有说话,沉吟了许久,最终举起一只手,轻巧地抬起一生的下巴,眉目中带着流水急川的迫切:“一直以来,我从未开过玩笑。”

一生怔怔望着他。

“我是真的饿了。”他那带点专注的面容一下子有些淘气,正在一生发愣之时,他的双唇已经覆上一生满是错愕微张的唇。那股气势好似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一生惊呼一声,身子已经被宋安辰腾抱起来,她一紧张,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部,如一只树熊,抱住桉树抓住立足点。

宋安辰把她带到床边,呼着热情笑道:“先把菜热了。”

“嗯?”好不容易能呼吸一下的一生,气喘吁吁地望着他,背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语气判断,是邪恶不已的。她还在思考何为热菜之说时,宋安辰又压了下来。

“等——”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只叹宋安辰的速度极快,重新吻上了她的唇,一路沿下,顺到脖子处,不轻不重的又啃又吸,惹来一生轻微的颤抖。

“咚咚。”正在耳鬓厮磨之时,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皆停了下来,互相顿了一顿,一生这时反而比宋安辰激灵,一把推开他,尴尬地整理好自己略有凌乱的衣服,理顺自己的头发去开门。

外面站着小男孩,手里拿着一瓶花露水:“夏天蚊子多,妈妈叫我拿花露水给哥哥姐姐。”

一生干笑,弯下腰接他手中的花露水:“谢谢。”

小男孩目光不小心注意到脖子处一块红印,指着说:“姐姐快擦擦,你脖子上被蚊子咬了。”

一生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摸了一摸,并不感觉痒啊,然而很快她便想到刚才宋安辰所作所为,立即红了脸,不自在地说:“这蚊子果然是防不胜防。谢谢小弟弟。”

“不谢。”小男孩瞅了眼里屋:“哥哥吃了吗?”

“啊?”

“刚才哥哥不是喊饿吗?吃完了吗?”小男孩极其天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一生。一生一时答不上来,此时身后突然走来宋安辰,双手抱胸,眼不眨眉不皱,很平淡地说:“被花露水的味道熏得不想吃了。”

“哥哥又不是蚊子,怎么讨厌花露水的气味?”

宋安辰不说话,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一生,转身回了里屋。一生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发小男孩:“你去睡觉吧,谢谢你的花露水。”

“这瓶花露水可是很珍贵的,一般人不给的哦。”小男孩眉毛一挑,表示让一生节约点用。一生笑笑,算是应付了事。

当重新关上门之时,屋内瞬间的寂静,在一生心底空荡荡荡漾着。一生手里紧紧地握着花露水走到床边,见宋安辰已经躺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擦点花露水吗?”

“你还是给你脖子上抹抹吧,好大一只蚊子叮的呢。”他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听不出语气有过多的表情,仅仅只能触摸到他有一丝的不爽。

一生把花露水搁到枕头底下,压着被子上,闭上眼,直接漠视他的不爽。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时间滴答,顺着柔和的夜晚慢慢流逝,一生的睡意终于来临,就在她差点入眠之时,她感觉身上多了一层被,一双有力的手为她掖了掖被角,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又背对着她,睡在床上的一角。

一生被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的心被捂得燥热不安。宋安辰这个她永远看不透的男人。

第二天一生醒来之时,宋安辰已经不在床的另一头,她出去之时,只见宋安辰已经穿上医生的白大褂,双手插在兜里,肩上背着医疗箱,一脸无奈地说:“速速整理好一切,去村长家,我先走了。”

他摸了摸身边的小男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错愕的一生。

“叶护士,你是不是跟宋医生吵架了?”姜姐手里端着早餐,放在餐桌上,一面招呼着一生吃饭一面问了起来。

“怎么了?”

“宋医生说我家那口子脚没什么大碍,按照原计划,他住另一村民家,他一大早就收拾东西了。”

一生只是愣了愣,没有深究思考。

“两口子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干什么动真格的啊。”姜姐忍不住嘀咕起来。一生只是讪讪而笑,敷衍了事。她到底怎么惹到他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批下乡的医疗队开始了忙碌的多方面会诊,听说此次护士下乡是人力输出,主要是穷乡僻壤没有专业护理人员,而医生的重担比较大,不仅待上半个月会诊完毕以后,还要去附近县城专门指导小医院的医生。用组织这次活动的医院领导的话来说,他们的目的不是去为了输血,方便一时之需,而是去输送干细胞,达到自我再生功能,从本质抓起。

也就是说,医生的使命很重,忙活了半个月,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去指导,比护士晚一个月归院。

一生在乡下的后半个多月里,再没与宋安辰说过一句话,就连原本知道他们关系的那些男护士有意撮合两人一组就诊,也被宋安辰推脱掉了。

而两人的关系,也不明了。打探小道消息的护士们纷纷问起一生,一生只能说,这只是个玩笑。

而后几个人又去问宋安辰,他的面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知道一生的回答是“这只是个玩笑”时,才露出一丝丝轻笑,漫不经心的语气飘向一生的耳朵里:“我们常常闹着玩。”

半个月后,护士们都踏上了返院的旅程,医生们则转移下个目的地,继续忙碌着。医生这个职业,比想象的还要不轻松。

一生回到医院以后,心情总是会不时的不爽,可她就找不出不爽的理由。医院给归来的护士们放了一天假。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闷闷的。

一生有个毛病,心情一不好,就爱吃酸的,心情越不好吃得就越酸。她买了一大包话梅,倒进一嘴的话梅含在嘴里,坐在厅里看电视。

看电视是很容易消磨时间的,一转眼的工夫就到了中午。她肚子饿了,刚想起身去泡包方便面解决,忽然有一条手机短信。

一生小跑到房间,扑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打开收件箱。当看到是宋安辰的短信之时,她突然有种不敢看的冲动,没由来的害怕。

她迟疑地按了打开,却见这是一条简短的短信,上面赫然只有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对于一生来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震撼心灵。

我爱你。

这三个字,一生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她从未想过宋安辰会发这样的短信,即使发了也是恶搞她的。她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手指按在上面,来回拨弄着要怎么回?

说也爱他?还是说我们不可能?抑或者说宋弟弟你又在开国际玩笑?她思来想去,打了很多种回复的话,可是无论怎么样,都被她删除重新写。

她一下子纠结起来,挠了挠头发,又打滚了。

一生腾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输了一行字。

“宋弟弟,你他妈的又在开这种国际玩笑。”

她手指刚准备按发送,忽然又来了一条短信。

她先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刚才发错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放存稿箱留着,以后发给你爱的人;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把它还给我吧。”

一生看到这条短信,差点吐血。她气愤地又删除了原来准备打的话。一股脑的,打了三个字:“我爱你。”

发送完毕……

结果不到一分钟,收到宋安辰的短信。

“谢谢你爱我,我接受了。”

这次,一生彻底吐血身亡,全身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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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你是否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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