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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昏暗的房间里,一双属于女人的双脚在急切地蹬踹着,甚至踹塌了旁边矮桌上的杯杯碗碗,“叮叮咣咣”的破碎声随之响起,但却不能撼动身上的男人分毫。

“说,你还和不和我分手?”男人的声音算不上狰狞,甚至还带着几分调情似的暧昧和温柔,如果忽略他正在过分用力的双手导致脖子上暴露的青筋和血管的话。

女人一只手拉拽着自己脖子上的手机线,一手极力伸长,疯狂地挠向她身后的人,想要解救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也马上就要窒息的喉咙,可惜,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第一章谁是凶手?

向寻赶到的时候,走道里已经乱糟糟围着一堆的人。

“怎么回事?”

“听说死人了。”

“真是晦气。”

“这房子以后怕是要租不出去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房东到现在还没来呢!”

“这屋子以后谁还敢住?”

七嘴八舌的嘀咕声来自堵着的这群人,总是有那么一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向寻皱眉,看了眼一旁跟着他的小周。小周意会,赶紧率先一步向前面挤去。“让一让,让一让了。”

“诶呦,干嘛呀?”

“挤什么呀挤?”看热闹的人不愿意动,甚至还一脸嫌弃地看向小周。都是来看看出什么事的,用得着这么没见过世面似的使劲往前挤吗?

小周不敢耽误时间,怕事后挨向寻的骂,也不想产生不必要的群众矛盾,于是赶紧一手掏出自己的警员证,一手将面前的众人向两边分开,“警察办案,警察办案,让一让,让一让了啊!”谁让他们刑警平时为了办案方便不怎么穿警服呢,这种时候就总是要多一句解释。

小周跟在向寻身边已经两年了,虽然不敢说各种大场面都见过,但也不能算是个萌新了,这种事情处理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所以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向寻跟在小周后面,已经挤过了人群,来到了案发现场。

屋外被最先到的民警拦下了警戒线,屋里的案发现场保存的还算比较完好。屋子里一片狼藉,杯杯碗碗、汤汤水水的满地,床铺上乱糟糟的被褥,一看就是有人睡过的,靠近床铺附近的矮桌旁倒着一具穿戴还算完整的女尸,床铺的另一角蜷缩着一个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男人,或者应该说大男孩比较妥当,毕竟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大男孩一边哭,一边还在拽着身边的一位一身白色大褂的人念念叨叨,“求求你们救救她,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那个被拽着的一看就是个医生的人满脸的无奈,看起来安慰了已经有段时间,“你节哀吧,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救不了她,你拽着我也没用啊!”

男孩却像已经吓傻了般,只会说这一句,“你救救她,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正在向寻站在屋门口四下里观望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松垮垮的警服、样貌有四、五十岁的男警员迎了上来,并对着向寻敬了个礼。“向队。”正是负责这一片的老民警,迟向党,向寻和他也打过不少次照面了。

“老迟啊,”向寻也回了个礼,放下手的时候顺带着指了指周围正在忙活的两个小警察,“谁第一个来的?”

“就是我第一个来的。”迟向党笑着回道。

“不错。”这是向寻对现场保存度的评价,也是对老迟的评价。

说起这老迟来,还颇有些故事。迟向党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叫迟向国,兄弟两人相差不到五岁,都是做刑警的,结果迟向国在一次外出任务的时候不幸因公殉职了,迟家老老小小加一起就这么一个男的顶梁柱了,上面考虑到迟家的情况,就把他从刑警队调到民警队了。原本算上他哥哥的军功,足够给他弄个派出所副所长当当了,但这迟向党就是不愿意坐办公室,待了没两年,硬是自己把自己降成了一个管片民警,天天往各个报警地点的事发现场跑,甭管什么家长里短、溜门撬锁,大事小情的他全爱管。要是赶上个杀人放火案什么的,他更是比谁都往前冲。一天两天的也就算了,可这老迟愣是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了十几、二十年,岁数是眼见着大了,头发都花白了,可这工作热情却一点没减。

所以老迟在群众和同事间的口碑都特别好,所以向寻在得知是老迟第一个到现场后才特别的放心,只要有老迟在,一定不会出什么特别大的纰漏,初期工作由他做,向寻放心得很。“说说吧,什么情况啊这是?”

“是这样,一直哭的那个男孩儿,就是他报的警。”老迟指了指缩在角落里拽着医生不肯放手的那个男人,对方在他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嘛,跟他女儿也差不了几岁。“死者是他的女朋友,他几乎同时打的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我们早到一步,才把现场保护起来,120急救的就来了,然后他就扒着人家大夫不撒手了。”

“你们来的时候人还能救吗?”向寻问。

老迟摇摇头。“尸体都凉了。”

“那他还扒着人家大夫干嘛?”

“吓傻了吧!”虽说已经成年,但到底是个不大的孩子。老迟再次摇了摇头。

“通知技术队做鉴定了吗?”向寻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法医的身影,于是再次问老迟。

“通知了,那几个就是鉴定队的人,”老迟指了指一旁正在采指纹、核对脚印的几个小警员,“就是法医临时有点事,说是晚几分钟到。”

向寻点点头。有老迟在,果然前期工作顺畅得多!才要询问更多的细节,一个颇有几分冷冽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请让一让,法医鉴定。”然后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拎着个金属质感的特大号箱子走了进来。

向寻挑了挑眉,居然是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你好,我是法医冷杉。”女子进来,直接走向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老迟和向寻二人,因为老迟穿着警服,所以她率先向老迟伸出手。

“你好,民警迟向党。”其实老迟不太想跟冷杉握手,一来他更习惯敬礼,二来你永远不知道法医的手每天都摸过什么,虽然老迟不忌讳死人,但法医可不是只摸摸死人的脖子确定人死了没有就完事的。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子,手都伸出来了,他也不能太不礼貌。所以老迟虚虚地拢了一下冷杉的手就放开了。

冷杉也不介意,转头看向向寻,“这位是?”一般在案发现场和民警对话的,不是和案件有关的人员就是不穿警服的刑警了。

“刑警二队,向寻。”向寻微微点头。

“这是向队长。”迟向党在向寻说完后,赶紧又补了一句。

这么年轻已经是队长了?冷杉点点头,“向队。”

冷杉不知道的是,她看向寻年轻,向寻觉得她更年轻。“新面孔。刚毕业?”

冷杉摇摇头,不卑不亢道,“我从别的区调过来的。”没有聊天的兴致,她是来工作的,所以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向寻的问题后,便直接问道:“死者在什么地方。”

向寻撇撇嘴,侧身往里面一指,“那边,躺地上的那个就是。”知道有死人,看来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工作内容,果然不是新手。

冷杉点了个头,穿上鞋套,越过向、迟二人直接向死者走去。

看着冷杉打开箱子,冷静地戴上一次性胶皮手套开始检查尸体,向寻转向老迟,正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却听到了迟向党的一句小声嘀咕,“明明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却去做什么法医,你说她是怎么想的?这以后还嫁的出去吗?”

向寻好悬没忍住笑,心里话说:您老操心的还真多!她和您有什么关系啊?

“咳。”轻咳一声,向寻在确定自己的表情还正常后,才一本正经地继续向老迟问道,“现场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就这一间屋,就这小两口住。”老迟摇摇头。“周围的邻居也问了,没见有生人来过。”

“他怎么说?”向寻直接一指旁边还在哭起来没完的男人。

“一问三不知,说是中午一觉睡醒发现女朋友已经死在一边了,然后就报了警。从我们来就这样了,扒着个犄角一直在哭。”老迟皱眉,虽说刑侦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但也知道这案子恐怕并不好办。

“有嫌疑吗?”向寻并不会因为对方哭不哭而判定对方有没有嫌疑,他只看证据。

“不好说。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没有人来过,屋子里只有他俩,那尸体一看就是他杀。可附近的邻居也没有听见争吵声或别的剧烈声响。对了,有邻居说起,平日里偶尔能听见那女的的叫骂声,但几乎听不到这男人回嘴。”老迟的工作做得还是比较细致的。

“行,一会儿把所有的笔录交给我。”向寻点点头,见冷杉已经完成了初步检查站起身,便一边说着,一边向死者的方向走去。

见到向寻过来,冷杉开始做简单的初步检查汇报,“死者脖子上有明显勒痕,面部肿胀、成紫绀色,眼结合膜下出血,颈静脉淤血,口鼻周围有涕液,下体有尿液、体液和少量粪便排出,是典型性窒息致死。死亡时间推断为3-4小时前。”

向寻正在一边听着冷杉的解说,一边首次查看死者的尸体,正像冷杉说的一样,死者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甚至勒她致死的手机电线还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脖子根上,电线上有个系出来的活扣,是属于两边一用力可以无限绞紧的那种。

“3-4小时前?”身后的老迟却突然插话打断了冷杉的报告和向寻的思路。

“有什么问题?”向寻和冷杉一同看向老迟,开口的是向寻。

“刚刚那个大夫判定的死亡时间是2个小时前,我们到了没有一个小时。”老迟回答道,说着还看向了那位一直被人拽着不肯撒手的悲催大夫。

冷杉看了一眼一瞬间脸色有些尴尬的小大夫,善意地对着对方微笑了一下,才解释道,“正常尸体冷却时间是两小时,但因为地面有大量蹬踏的痕迹,所以判断死者死前曾剧烈挣扎过,肌肉过多用力散发的热量会造成死者死亡后尸冷变缓,所以我又把死亡时间往前推了些。他们这些大夫每天更多的是和活人打交道,对于死者惯于做病理性分析,我们法医才是每天翻弄死人的人。”冷杉明白,其实老迟怀疑的不是那个大夫,而是自己,因为自己是新来的,加上是个女人,又看起来年轻,所以才被对方质疑专业性。

“嗯,你继续。”知道自己似乎多了不该多的嘴,老迟讪讪地闭了嘴。

向寻倒是没有任何表示,毕竟他要做的是最后的统筹分析和抽丝剥茧,现在在所有证据还没有汇总到他这里来的时候,死者是2个小时前死亡还是3个小时前死亡都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信息的全面性对他来说更重要。现在至少他知道了老迟他们比他先到不足一小时,还有急救中心来的时候尸体刚冷不久这两个信息。

“初步分析为可能性他杀或性窒息。另外,死者脖子上有抓痕,指甲内有碎屑,更多的细节我要回去做尸体解剖和切片分析。”冷杉一口气说完。

“性窒息,是什么?”等冷杉说完,向寻突然问道。

“性窒息,又称自淫性窒息,是一种变态性行为。”冷杉解释道。

向寻还没想明白,却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缩在角落里的男人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对方一直念念叨叨地求救声似乎突然停止了。

“行了,尸体你带走吧!”向寻对冷杉挥了挥手,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冷杉还是个女子,可不是平日里合作的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于是又补了一句,“让他们帮你抬回去。”向寻说完,便向角落里的男人走去。

冷杉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向寻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这边,于是便干脆闭了嘴。

“你知道什么?”向寻走到床前,直接用蛮力将人家大夫的袖子从男人手里拽了出来。大夫虽然终于被解救了出来,但是有这么多警察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协助调查的,也不敢说走就走。

男人手中一空,就改去揪自己的裤腿儿了,但仍旧一句话不说。

向寻沉默地看了男人半分钟,也不强问,却突然回身对着身后一帮子说了声,“尸体抬走,该采样的采样,该调查取证的调查取证,其他人可以撤了。还有,这人带走。”最后一句,向寻是对着小周说的,手指的正是面前蜷缩着的男人。

正在跟几位民警一起做笔录的小周,听到向寻的声音,赶紧过来将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架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男人并没有挣扎,却揪着小周的袖子一脸惶恐地问。

“安静安静,只是例行公事,做个笔录协助调查。”小周面目和善地微笑着安慰道,双手却用力地攥紧对方将人强制架了出去。

向寻环顾了一圈现场,没发现什么特别需要自己注意,又在离开前看了一圈围观的众人,除了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这才推开众人离开了。

在小周把那男人正要往警车上压的时候,一个妇女突然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朱衍,怎么了这是?我听说出事了。”

随后跟出来的向寻看到这女人一头一脸的汗水和还没喘匀的粗气,知道这人怕是一路跑过来的。向寻对着小周挥挥手,示意他先把人压上车,自己则单独面对这个女人,“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我是他房东,听说出事了?”女人看了看向寻当着她面刚刚别上身的警官证,颤颤巍巍地问道,“警,警察同志,我房子里真的死人了?”这女人的脸都白了。

向寻点点头。

就见这女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多亏向寻扶了她一把。“怎么会这样?”她万万没想到,只是出租个房子,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你是他们的房东,平时对这两个人有了解吗?”虽说有点残忍,但该问的还得问,况且这房东也只是受到惊吓和顶多受点经济损失,并不涉及人身安全和情感伤害,毕竟死的也不是她的亲人,所以向寻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或不忍。

房东太太摇摇头,“我不认识那个女的,房子是当初朱衍单独来租的,租了怎么也有三四年了。至于那个女的,应该是他后来找的女朋友,我没怎么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住在这里。你也知道,这几年网络发展的快。头两年还是我来收房租,那时候我每次来,朱衍就不太愿意让我进门,都是直接在房门口就把钱给我了,不过他一个男孩子住,我进去确实也不太方便,从门口看看只要没给我乱拆乱建弄得太脏,也就成了。就等到这两年房租基本上都是微信转账了,加上租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就连修个水管,换个笼头什么的都不用我,小伙子自己就掏钱把事情都办了,我就更不怎么过来了。今天要不是接到你们警方的电话,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朱衍租房已经有三四年了?”从房东太太这一大通絮絮叨叨的话里,向寻还是听出了几个重点。

“至少三、四年了。”房东想了想,肯定道,“我房子太多,具体记不住每个租户的租房时间,但朱衍是跟我租得最长的一个,绝对有三、四年以上。”

向寻点了点头,“你最好把以往跟朱衍签的租房合同准备一下,过后会有警察到你那里去调查取证。”

“我,我带来了。”房东太太急急忙忙就要翻自己的书包。

“不急。”向寻摁住房东太太的动作,“你进去找随便一个正在录口供的警察都可以,他们会做记录的。”

“哦,哦,好。”虽然房东太太不明白这位警察为什么不能帮她现在就录口供,但是此时的她已经被惊吓得全懵了,自然警察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房东太太上楼了,向寻见冷杉正好从楼道里出来,就稍等了一下。就在刚刚向寻和房东太太说话的这几分钟里,急救中心的人已经离开,死者也已经盖上白布抬了出来,被送进了技术队开来的车里。

“还有什么事?”见向寻似乎在等自己的样子,冷杉也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向向寻问道。

“今天能解剖完吧?”向寻问了一句在冷杉看来多此一问的话。

冷杉点头,只能当向寻还不信任她这个新来的同事,却不想向寻走近一步,突然低声又来了一句,“等你那边忙完,过来给那个家伙做下检查。”

向寻说的那家伙,自然是指朱衍。

“你怀疑他是凶手?”冷杉瞠目。那可以第一报案人,而且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我只是合理怀疑。”向寻耸耸肩,径自离开,向自己的车走去。

哪里合理了?不过对方也没有义务和责任向她解释就是了。冷杉哼笑了一声,也回身上了技术队的车,走了。

而向寻这边,上车后的向寻直接就把后座的朱衍给铐了。“你,你做什么?”朱衍抖着的声音里还带着因长时间哭泣而造成的浓重鼻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可怜兮兮。

“我这人胆小、疑心重,困了,想睡会儿,所以委屈你一会儿啊!”向寻说完,直接对着前面驾驶室的小周道,“开车。”

“好嘞。”对于向寻的做法,小周其实也是懵逼的,不过跟了向寻这么长时间,他只知道他们这个向队长做事一贯有自己的风格和理由,他只管听话就好,而且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向队也一向都是帮着他们扛雷的。所以小周一脚油门,警车稳稳驶向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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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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