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南刚有困意的时候闹钟铃声就响了起来。
那是他高三午休时在天台偷偷录下的秦野唱的歌。
阮知南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在床上懵了许久,等到闹钟再响了一次才彻底清醒,他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落地后抻疼了脚踝上的旧伤。
一瘸一拐的走到浴室,阮知南用冷水洗了把脸,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憔悴到极致的脸,阮知南心烦意乱的一捧水泼了上去,转头就走,出门前叼了最后两片快过期的吐司提起背包就向教室跑。
路过早餐店时他闻到了最喜欢的糕点的味道,步伐才慢了下来,闻个味儿解解馋。
他缺这点买早饭的钱吗?
还真缺,他缺钱缺到宁愿让脚踝疼着也不愿意去买一张膏药贴。
阮知南是一个很倒霉的人,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碰到了收养他的姥姥,还有认识了秦野。
姥姥去世后留了一间小房子,还有银行卡里她生前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几万块钱。
办过丧礼之后只剩下几千。
阮知南算了算,大学还要读四年,学费、书本费和饭钱,就算不加上杂七杂八那些额外支出,他也活不过几天。
所以他暑假的时候不顾医生的劝阻,坚持从病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跳回了家,仿佛多待一秒,医院就能吃了他。
新来的教授说话很催眠,阮知南一边打瞌睡一边迷迷糊糊的想,听说今天有新室友,他只希望不是个Alpha,他讨厌除了秦野以外的所有Alpha。
B栋的宿舍楼Alpha和Beta混住,Omega则是有自己单独的一个园区。
谁让Beta天生就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干扰呢?
好巧不巧阮知南就是众多平庸的苦逼Beta中的一个。
阮知南惦记着打工的事,所以下课后就想立刻回到宿舍放下课本出门,但是当他打开宿舍门时,一个熟悉的背影让阮知南僵在了原地,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门内的人金色的头发半长,看起来像是随意的挽到后脑勺用小皮筋扎了个揪,左耳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耳钉。
他做梦都忘不了这个背影——是秦野。
秦野睫毛很长,睫毛下盖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他听到开门声后转头,看起来也有些惊讶,眉头一皱,懒懒的掀起眼皮打量了阮知南一眼,“阮知南?”
他声音很好听,沙哑低沉。
阮知南感觉自己的心因为这道声音跳漏了半拍。
“秦……秦哥。”阮知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这么巧啊。”
秦野背着他,说了一句阮知南听不懂的俄罗斯话。
从他的语气阮知南知道,秦野是在骂脏话,刚刚还在悸动的心脏陡然间又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传来熟悉到麻木的疼痛。
一个暑假过去了,四个月零七天没缠着他过,但是秦野还是不待见他。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秦野语气冷到彻底,“挺能耐啊,竟然能耍手段把我和你分在同一间寝室。”
“不是……”阮知南涨红了脸去解释,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欲盖弥彰,“宿舍是学校分的……”
可是秦野明显不信,他一把推开阮知南的身体走了出去,把门摔的震天响。
阮知南被秦野推到了墙上,想着刚才秦野愤怒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委屈。
脚踝被秦野这么一推又扭了一下,疼出他一排冷汗。
他晃晃脑袋,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果然还是钱好,最起码钱不会厌恶他,还能帮他治病。
阮知南拍了拍自己的脸,长呼了一口气之后,抓起自己床上的工作服就溜了出去。
……
阮知南打工的地方在酒吧,Beta是酒吧老板最喜欢的那类服务生,因为安全又能干,长得帅的还能招揽顾客。
像阮知南这种长相干净,又乖又帅的大学生更是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
有个男人走到吧台前递了一支烟过来,是阮知南这辈子都抽不起的那种。
阮知南很想拒绝,但是喉咙开始发干,他的烟瘾上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阮知南伸手接下,动作干净利落的给自己点上,一口下去,白色的烟吐出来,飘荡在两人之间。
“没想到,你这种大学生还会抽烟?”
“很意外吗?”
男人挑了挑眉,“好学生不应该抽烟。”
“好男人不应该给学生递烟。”阮知南神情懒懒的,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接触。
Alpha里面没几个好东西,当然,秦哥除外。
“你很有趣。”男人夸了一句。
“哦……”阮知南又是猛抽了一口,心想好烟果然是好烟,抽起来的滋味都不一样。
终于熬到下班,刚一进宿舍门,阮知南就楞了一下,只见秦野正躺在床上,两条大长腿交叠,怎么看怎么有型。
——他以为秦野会搬出去的。
“秦哥。”阮知南简短的叫了一声,面对着秦野他有些局促。
秦野捂住鼻子,眼神不善的落过来:“滚出去。”他用冷漠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啊?”阮知南偏头擦汗,有些反应不过来,上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贴在阮知南的腰身上,能看见一层薄薄的腹肌轮廓。
“又臭又脏。”秦野从床上翻身下来,目的性极强的向他走过来。
阮知南被秦野狠厉的表情吓到了,他屏住呼吸,盯着脚下的瓷砖,思维能力有些缓不上来。
秦野比他高半个头,侵略性的体态把阮知南逼到了墙角,直到避无可避。
“我他妈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秦野一把扯住了阮知南的衣领,明明两个人只差了半个头,秦野的气势却很压人,阮知南不得已踮起了脚尖。
迫于他的动作,阮知南微微昂头,露出脆弱的喉结,眼神空洞的盯着秦野。
“不要。”阮知南站在原地,心里没有底气,后颈发凉,硬着头皮开口,“我不出去,这也是我的寝室。”
他的口吻活像小孩子赌气。
秦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抗议无效,秦野的力气大他太多,拖着他直接把阮知南扔出了宿舍,阮知南的后背磕在栏杆上。
“嘶——”阮知南倒吸一口凉气。
湿透了的T恤又蹭到了栏杆上的灰。
狼狈透顶。
阮知南捂着后腰爬起来,走到宿舍门旁靠着墙,又颓废的坐下。
初秋的天气很奇怪,白天热,晚上冷,阵阵凉风从湿透的衬衫上掠过,让阮知南直打哆嗦。他在宿舍门外抱着膝盖坐下,把自己尽量蜷成一团,后背靠着墙皮,只觉得委屈和难过,秦哥不光不待见自己还嫌弃自己。
钥匙被锁在了门内,阮知南开不了门,又不敢去敲门,秦野带给他的压迫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住旅店一晚是他打工三天的钱,阮知南宁愿在宿舍门外凑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