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明天顾先生有一个私人聚会,想约您到清平居附近的工作室里会谈。顾先生觉得您的创意不错,方便的话,麻烦您过来一趟。”
电话那端女秘书的声音甜美,许鸢有点飘飘然。 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虽然自己不学无术,既宅又腐,但谁都不能否认她是个极具天赋的人!
许鸢神游了会,擦擦嘴角幻想流下来的口水:“对了,我很好奇,顾先生是怎么知道那些画是我画的?我记得之前我的画被人盗了……”
“顾先生非常注重原创,所以事先会调查清楚,”女秘书轻快的笑声传来,“何况,您之前不是还发了一份维权的声明,顾先生既然要跟原作者合作,不可能什么也不调查就贸然给您打电话。”
自己的确置顶了联系方式,本来以为维权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什么声明都是大海里泛起的微小浪花。她只是想出口恶气,想打一打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许鸢挂了电话,不禁托腮花痴,这位顾先生听起来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很年轻很帅。
她正在脑海里上演着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一旁顶着湿毛巾无语望她的陶海逸忍不住咳了咳。
“姐,毛巾都冷了。”
他的口吻很委屈。 许鸢如梦方醒,胡乱擦了擦,顺便把陶海逸脸上的水迹都擦掉了。 “海逸,不是姐姐跟你吹,以后我们就要发大财了!”许鸢兴奋得要跳舞,捏了捏陶海逸婴儿般滑嫩的脸,“你知道刚才电话那边跟我说什么吗?”
许鸢听力不好,接电话喜欢开免提。陶海逸无语地点头:“姐,这年头骗子那么多,你可长点心。好好的合作,就算不约在公司,约在人流多的咖啡馆总可以吧?非要约那么僻静的一个地方。”
清平居临河,私宅别墅居多,是富人体验生活的地域。这么想想,的确有些偏僻。 一人冷水浇下来,许鸢有点蔫了。“乐游公司我听说过,也不知道有没有顾先生这一号人……”
她越想越不对劲,闷闷不乐地拿过吹筒给陶海逸吹头发。热风呼呼刮着,那头金色的温软的发在光下色泽越发漂亮。许鸢玩着玩着,感慨道:“姐不甘心啊,好歹我是姐姐,你一个人还要上学,姐也想出点力气。”
“姐…” 陶海逸默了会,仰头。他的肤色极白,在灯下几乎能反光。一双瞳仁颜色淡淡,漾着点点星光。“我养你。”
温软的沉静的语气,像是承诺。许鸢愣了愣,拿风筒继续吹他的头发。她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不开心是假的,说开心也是假的。
陶海逸似乎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半晌,又笑起来:“好了姐,你若是想去,明天我陪你。难得有伯乐,你也别待在马厩里了。”
“可不是嘛。”许鸢身以为然地接话,半晌,又反应过来,拍了一下陶海逸的脑袋,“你说谁马呢!”陶海逸哈哈大笑,也不还手。
夜半,许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读书的时候,每个人都称赞她是天才型的学生,又肯下功夫,前途不可限量。许多机会也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她变得很平庸了,像才华被掏空一样。她不肯画,也不想学习,连老本都不愿吃,整日呆在家里。 如果不是陶海逸,她不会再拿起画笔吧。这样好的机会,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说不过去。
第二天,许鸢顶着两个熊猫眼醒来。从厨房端出喷香的牛奶面包和煎蛋,陶海逸满面笑容地招呼:“姐,吃早――”
却在看到许鸢的样子后,后半个“餐”字立刻变成了夸张的“amazing!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许鸢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懒散地走进卫生间:“大概是被蚊子叮了。”
“哪只蚊子那么厉害,能把眼睛叮成这样?”
许鸢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大概是传说中的变异蚊吧。” 一滴冷汗自陶海逸额头滴下,他无语地灌了两口牛奶。许鸢一面用冷水浇脸,一面神游天外。
有点紧张,不知道对方是个挂名的猥琐骗子还是真·伯乐。 还有点紧张,不知道当对方是真·伯乐时会跟自己说什么,会不会把合作搞砸。
她正郁闷,一只手帮她关了水喉。陶海逸的口吻有些戏谑:“姐,再这样下去,咱家水费都要给你这样败光了。还有啊,以后想问题的时候不要开水,你不知道现在世界人口密度巨大,水资源已经非常紧张了吗?”
许鸢两眼呆滞:“哦。”
陶海逸扶额:“姐,我觉得你快没救了。”
许鸢:“哦。”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机械地吃了早饭,化妆出门,冷不防听到车玲声。她诧异,顺着台阶一路望向楼下,陶海逸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了一辆自行车。他一手握着车把,一脚点地稳着车身,朝她吹了个口哨:“姐,快点上来。”
若非她还残存着一点时代意识,几乎就要认为陶海逸是个从上世纪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金发,白衬衫,干净温暖的笑容,颀长的身形,竟然有点小言男主的意味。
许鸢赶忙摇摇头,想什么呢,他可是自己的弟弟。 匆匆下楼,坐到自行车后座上,陶海逸腿一蹬,自行车风一般开出去。
清平居是个偏僻的站点,因为附近有一个名为“清平居”的避暑山庄而得名。因为小时候父母健在,生活宽裕,许鸢也去过那儿。
因为不是夏天,等到路上人越来越少,绿色植被越来越多的时候,许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陶海逸笑道:“姐,觉得冷就躲在我身后,抓着我也可以。”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许鸢不满地哼哼,却还是听话地抱住陶海逸精瘦的腰身。陶海逸微微一怔,车子过一个小坑时,差点没插进一旁的绿化植被里。
“看吧,多年不骑车,现在耍什么帅。”许鸢得意地呛了他一句。
陶海逸失笑:“我帅是公认的,哪用得着耍。”
许鸢被噎住,恨不能用刀片刮刮他的厚脸皮。 这么胡乱想着,清平居到了。 许鸢环顾四周,果然没什么人。只一旁青树翠蔓,参差披拂。清平居山庄的后面,是烟霭扰扰的绵延的山峦。
“富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我们可劲向往他们的钢筋水泥,他们却回来体验乡下风光。” 许鸢吐槽了一句,陶海逸把车子停在一边,笑道:“姐,待会儿你自己跟她联系,我会暗中跟着你的。”
“还暗中?”许鸢飞了他一眼,“你是暗卫啊还是侦探?”
“这不是怕他小瞧你,这么大了还要人陪着谈生意。”
许鸢又被噎住,半晌,悻悻来了一句:“有本事你别跟着我。”
陶海逸忙不跌举双手投降:“没本事,没本事。”
许鸢正想给女秘书打电话,电话自己响起来了。女秘书好听的声音传来:“您好,鸢尾小姐,不知道您到了吗?没有的话,您告诉我具体的地点,我开车去接您。”
早干嘛去了。许鸢腹诽一句,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已经到了清平居正门,不知道您在哪里?”女秘书礼貌一笑:“您在哪儿别动,我过去接您。”
许鸢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许鸢正想对陶海逸摊手表示无语,没想到陶海逸连带自行车一起不见了。“比泥鳅还溜得快。”许鸢抬头望天,叹了一口气。
在风里等了几分钟,一辆银白色的沃尔玛缓缓从侧门开了出来。车窗打下,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朝她挥手:“请问是鸢尾吗?我是顾先生的秘书小曼。”
“小曼您好,我是鸢尾。”许鸢点头,打量这个坐在车子里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小曼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坐到了后车座上,小曼自来熟地打开了话匣子。“其实先前顾先生手下有几个实习生,但是他不太满意了。让您来,有一半是我自己的主意。”
许鸢屁股还没捂热,就被劈头盖脸浇了盆冷水……感情不是这个顾先生非要招自己,而是他的下属为了替他分忧把自己找来了。
小曼也知她的顾虑,补充道:“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顾先生是个爱才的人,对小姐的作品还是很满意的。而且顾先生脾气很好,话也不多,您不必担心他会奚落您。”
“小曼姐,您和顾先生关系很好吗?”
小曼笑了:“我敢保证,顾先生表面上看着挺神秘,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心机,在他身边办事是种享受。我跟他有一段时间了,还算熟悉吧。”
听她这么说,许鸢心底好似有个毛毛虫在爬。真有这么好? 这种和善的人,可能已经是个生活安逸的中年人了。许鸢立刻脑补出一个髀肉横生,慈眉善目的大叔形象。这样也不错,说不定真是伯乐呢。
她想了想,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了下去,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虽然很激动,但是要保持镇定,不能失了态。否则指不定被人取笑没见过世面。 许鸢再三平复自己的心神,不一会,车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