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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停下,秋暮与昏晓对视一眼,皆暗自警醒。

唐玟瑶下了马车,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虽不怀好意,但她到底在深宫里多年,这些目光倒不会让她不自在到哪里去。

迎着目光,唐玟瑶从善如流的和接待的宫娥对话,得知座席安排后,也客气的道了个谢。

无论是从哪里看,都挑不出错处。

秋暮与昏晓低眉垂目,也不东张西望,不过周围的目光还是让她们两个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唐玟瑶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到底是没历练过。

“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水,还有脸出门!”走在边上的绿衣少女眼含鄙夷,毫不忌讳的耻笑出声。

唐玟瑶淡淡的转头,看了眼趾高气扬的少女,挑了挑眉,“孟尚书那般知礼的人,怎的会教出这般不知礼数又目中无人的胞妹,这里是公主府,不是尚书府,胡乱攀咬,可是欺负贞静公主为人爽快好说话?”

“你!”孟芷兰何时被人当众这般下脸过,如被踩了尾巴的焊猫,表情扭曲至极。

偏她还不知道怎么顶回去才合适,唐玟瑶左一句尚书府右一句贞静公主,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

“明国侯府乃世袭的侯门,纵然再耿直,不讨喜,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忠君爱国的侯门,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没有底蕴的跳梁小丑可随意指点的门户,孟姑娘若是不服,大可击鼓鸣冤,请陛下评断。”唐玟瑶刹那间神色冷厉,尊贵又倨傲的气势压得孟芷兰心慌意乱,当下后退了几步,狼狈的咬着下唇。

站在唐玟瑶身后的昏晓与秋暮,顿时挺起了胸膛,是啊,侯府再窘迫,那也是尊贵的身份。

周围的目光变了又变,原本有些大声的窃窃私语如被人禁声一般。

不远处,一身金线红袍的贞静公主忽而扬眉,这便是陈靖深看上的女子?

不知怎的,她倒是讨厌不起来。

陈靖深明知她对他有意,却还是拒绝了她十多年,他对太后那份心思,她花了十几年看懂了,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压下,太后冯汝是个温婉懂事的,向来不惹是生非,为人又软善,她纵然嫉妒的发狂,却也没有与她过不去,只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只是不料,冯汝才死没多久,陈靖深竟然就要娶这唐玟瑶?

原以为他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却不想他,只是不想娶自己。

贞静公主原本还算明媚的表情顿时阴云密布,再看已经施施然落座的唐玟瑶,心里万分的不舒服起来。

“公主,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个深衣嬷嬷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贞静公主表情变了变,似是犹豫道,“陈靖深可说了要来?”

“否。”嬷嬷的头又低了几分。

贞静公主原还十分难看的表情好看了些,低低自语,“这样啊......”

她还以为陈靖深很在乎唐玟瑶,如今看来,怕只是拿唐玟瑶来气那死去的冯汝罢。

不然怎么会不顾胤儿的想法,就将那冯府送给了唐玟瑶。

这分明就是将明国侯府推到刀口浪尖。

若是欢喜一个人,怎么舍得这般让她煎熬?

想到这,贞静公主扬起明媚的笑,“倒是好久不这般热闹了,去将那十五年的梨花白桃花酿都拿出来罢。”

“是,公主。”

许是经过方才的小风波,原还十分瞧不起唐玟瑶的众人,倒是安分了许多。

如今唐玟瑶与那陈靖深之间的关系,还不知会怎样,若是得罪了去,指不定惹祸上身。

唐玟瑶端起宫娥们送来的酒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熟悉的清香迅速的占据了她的感官,原还十分平静的表情一刹那的停滞。

唐玟瑶神色晦涩的放下了酒杯。

坐在旁边的姚丽肎见状一愣,原本要抿一口的酒杯也放了下去。

“姚姐姐不必担心,酒是没问题的,就是我,不喜梨花白罢了。”唐玟瑶的侧脸浮起淡淡的自嘲。

想起陈靖深从来内敛的人在自己面前惊痛交加的质问她为什么不相信他,毒酒不是他让人准备的。

这一刻,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委屈起来。

姚丽肎静静地看着唐玟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太了解这个传闻中的女孩子。

“巧了,我的是桃花酿,若是不介意,可与妹妹交换。”

唐玟瑶闻言,歉意的笑了笑,“那便谢了姐姐好意。”

两人交换了酒壶,原本的杯子也被各自的心腹丫鬟拿走。

“说起来也就隔了两条街,却是没与妹妹好好地往来过,妹妹若是空闲,可来寻我聊聊。”姚丽肎温柔的弯唇,神态真诚。

唐玟瑶对姚丽肎是有几分好感的,不然也不会与她换了酒壶。

她还是太后的时候,姚丽肎在京城中便十分有名。

因起性情温婉大气,品德端庄,十分符合贵妇们挑选儿媳的要求。

据说十三岁的时候,门槛就快被媒婆踏破了。

“待有空闲,定上门寻姐姐叙叙。”她虽从来不喜交际,但姚丽肎的好意她是心领的。

如今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若是不交际,怕是很难在京城的圈子里站稳脚跟,况且要振兴明国侯府,人脉也是少不了的。

旁边观察两人一来一去的朱惜屏忽然不冷不热道,“两位姐姐倒是疑神疑鬼的很,贞静公主什么身份,再看不顺眼也不会当众在酒水中下手。”

朱惜屏与贞静公主关系还不错,因都是直来直去的脾性,有时候贞静公主会下帖让朱惜屏去公主府唠嗑。

“朱妹妹可是醋了,我这就自罚三杯。”姚丽肎忍不住持扇而笑。

朱惜屏眉头一挑,快言快语道,“那你快快喝三杯,可要心口如一才是。”

“怕了怕了,我这就喝。”姚丽肎见朱惜屏也不是针对唐玟瑶,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也松弛了几分,爽快的一口气喝了三杯,红晕慢慢的爬上脸颊,很是娇美。

朱惜屏的眸子转了转,落在沉默的唐玟瑶身上,意味深长道,“怎么,唐姐姐不喝?”

唐玟瑶闻言有些无奈,原以为朱惜屏见好就收,却不想是个不依不饶的,若不是了解她向来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又活蹦乱跳的性子,她才不会任由她说了这般多还毫无动静。

也罢,桃花酿她也是不厌的,先帝在世时,就极为喜爱桃花酿。

唐玟瑶自顾自的倒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先帝,心里有些一言难尽的酸涩,却是不知不觉得一口气喝了七八杯,姚丽肎见状连忙伸手夺走了酒壶,半是担忧半是体贴道,“可真是为难死我,我酒量不行,你们两个可不是早早地串通好要灌我酒不成!”

朱惜屏早就看傻眼了,这桃花酿可是十五年的陈酿,贞静公主十五岁时亲自酿的,她来公主府的次数多,自然知晓。

只是不想这唐玟瑶这般较真,她不过是刺了她一句,她喝上一杯就罢了。

怎知道是个烈性的,不声不响的就闷头喝酒,若是姚丽肎不拦着,这喝下去,不倒才怪。

到时候左右成了她欺负了她去,可真冤枉得很。

想到这,朱惜屏又是郁闷又是有种难言的佩服在心里乱串,不由得恨恨道,“是了是了,我这就喝,省的你两觉着我是来跑嘴皮子的!”

说罢,便是直接拿起酒壶,一口气全喝光了。

姚丽肎目瞪口呆,顿觉有种事态不受控制的感觉浮上心头。

妹妹不必气恼,我方才只是想起从前的伤心事,并非与妹妹比量。”

唐玟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向来随性惯了。

朱惜屏有些上头,口齿不清的翻了个白眼道,“算是扯平,你也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想的,看清楚现在不得了。”

姚丽肎和唐玟瑶对视一眼,姚丽肎忍俊不禁道,“是是是。”

“倒是我心胸小了。”唐玟瑶豁然开朗,朱惜屏无心的劝却是让她释怀了。

有姚丽肎在其中,朱惜屏和唐玟瑶倒也很快的熟悉起来,因都喝了不少,两人托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的昏昏欲睡。

看的姚丽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们两个,哎!”

贞静公主坐在首座,兴味的看着三人的动静,一双明媚的眸子微微弯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就当此时,男宾们纷纷入门,你来我往的寒暄后便各自落座。

因清平宴的特殊,为避免女子尴尬,便从来都是女宾们先落座后,外头的男宾们才会入内落座。

正当贞静公主准备开口说话时,陈靖深一袭银绣云纹玄袍,面色寡淡,步伐沉静而来。

原还觥筹交错的场面一瞬间寂静无声。

贞静公主的笑意僵在脸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紧了酒杯。

“微臣拜见公主,公主千福安康。”

陈靖深目不斜视,语气恭谨。

贞静公主压制着胸口奔腾的嫉恨和伤悲,明媚的五官满是怒意,但到底是碍于人多,从牙缝里挤出寒暄,“本公主这清平宴的贴,一年四次,这都过了十七年了,首辅回回拒来,这般突然而来,怕是没有座席。”

“无妨,微臣只是来带走酒量不好的未婚妻。”

陈靖深淡淡的颔首,然后步伐一转,走到有些懵逼的唐玟瑶跟前,长臂一捞,唐玟瑶只觉得天旋地转,人便稳稳地被陈靖深抱在怀里,冷冽的熏香缓解了她的头晕目眩,许是酒意上头,年少时期的肆意快乐浮上心头,唐玟瑶突然不愿管那礼教规矩,闷闷的开口,“阿深,我想回家。”

陈靖深浑身一震,幽深的眸子里狂喜一跃而过,温柔的笑如破冰的湖面,“好。”

众人目瞪口呆,虽早有猜测两人的关系,却也没想到,从来毫无破绽的陈靖深,竟然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把关系摊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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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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