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洛阳城老街开了一家奇怪的棺材铺,却叫个什么易缘斋。老板是一个中年人整天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不怎么喜欢与人搭话,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徒弟,棺材铺既是他们糊口的生意也是他们师徒二人的家。街坊邻居们都觉得这家棺材铺奇怪,不仅仅是棺材铺位于老街最深处一块不显眼的地方,更可能是棺材铺开了这么久来往的客人不少却是一块棺材板都没有卖出去。
即便棺材没有卖出去,师徒二人的生活水平属实不低,单是洛阳城内鼎鼎有名的明月楼师徒二人每月都要光顾两次,那可是豪绅政客才能去的地方,据说里面随便一道菜就够平常人家半年的生活。
那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虽然两鬓些许斑白,却也还是周正的面貌,老街上有些闲来无事的妇人们就自作主张的张罗着给中年人相亲,每次中年人都哭笑不得的将好心的妇人们送出门去,久而久之,却和这街上的妇女们有着不错的关系。
这棺材铺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八年前的张青阳,而那八岁的小徒弟也正是当年带走的非默。当年张青阳带走非默一路北上,期间四处飘摇,直到两个月前才在洛阳安定了下来。
张青阳在过去的几年里有心教给非默术法,却没想到遮天大阵不仅仅遮住了非默的命格,竟连非默的道术天赋也一并掩去。无论张青阳如何教导,非默始终不能入门,久而久之张青阳也坦然了,与其逆天而行,不如就顺天而行。一念至此,也不再强求非默学习道术,只是教了非默一些粗浅的武术防身。
张青阳在洛阳开了这间易缘斋,明面上是做棺材铺生意,其实卖棺材只是一个幌子。张青阳精通梅花易数,在这里多是给人算卦谋生,偶尔也做些破煞看风水的买卖。闲暇时也教非默打拳认字乐得快活。
这一日张青阳在棺材铺摇椅上躺着,非默就在不远处抱着一本厚厚的论语读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外面冷不丁走进一个人,非默吓了一跳随后内心窃喜:“嘿嘿,来生意了可以不用读书了。”
那人将近三十岁的模样,面容冷俊却满是疲倦,正是宋无言。
宋无言看着躺着摇椅上的张青阳几次想开口又忍住没开口。
非默轻车熟路的要给宋无言倒水,张青阳淡淡的开口道:“今天不做生意,送客。”非默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无奈的就要送宋无言离去。
宋无言看了看非默,尴尬的笑了笑,从身上取出一枚铜钱递给非默:“你是小师弟吧,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送你。”
非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宋无言的手也尴尬的抬着。
“东西是好东西,天成元宝现在不好找了,收下吧。”张青阳睁眼看了看又闭上。
“你来找我什么事?”半响,张青阳才开口问道。
“旱魃现世。”宋无言咬了咬牙脸上布满了恐惧。
张青阳猛的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你能确定?”
“三天前,湘西苗村囚禁生人,观天局派人前去调查,二十人的行动小队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全军覆没,最后传回的消息只有六个字,疑是旱魃现世。”
宋无言顿了顿开口请求道:“我希望师父能布阵降伏旱魃,造福一方。”
张青阳冷哼了一声:“八年时间,你更像是一个政客而不是一个江湖人了,说话这么多道道,是造福一方还是为你的前途铺路,你心里清楚。”
宋无言心思被一下拆穿也不气恼:“当然,除去旱魃是不小的功劳,我可以向观天局给您申请嘉奖。”
张青阳冷冷一笑:“如果我说我要观天局的金令你能做主吗?”
宋无言考虑良久声音低沉的说道·:“能。”
张青阳重新躺回摇椅上闭上眼睛:“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宋无言转身离去。非默好奇的看着宋无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仔细的打量着手里的铜钱,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在掌心里有些许温暖。
张青阳冷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还不赶紧读书,是不是想见见好朋友啊。”
非默满脑的黑线,乖乖的拿起论语读了起来。张青阳不由得想起几年前为了给非默练胆把他放在乱坟岗告诉他好朋友在那里等他并把他吓尿裤子的事,脸上再也绷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非默也知道师父是想起了自己的糗事,大声的读着之乎者也,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看以后你老了,我不把你丢在乱坟岗里面见好朋友。”心里偷偷的想着,脸上却乐开了花。
张青阳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后阴冷的说道:“是不是在心里编排师父啊,罚你抄道德经五十遍,什么时候抄完是,什么时候能去明月楼吃饭,那红烧肘子真香啊”说着,张青阳咂咂嘴走出了门,显然是去明月楼的方向。
“师父,等等我。”非默把论语往桌子上一丢就追了上去,他馋明月楼的肘子有几天了,有肘子吃谁还管他道德经。
张青阳师徒在明月楼的角落里安静的吃着红烧肘子,旁边不远的桌子几个商人聊的热闹。
“听说湘西出了旱魃,老马你可要小心点,别半夜被旱魃咬了下面,现在可没皇帝让你伺候。”一个白胖的商人调侃着。
“你他娘的才去当太监呢,我和你们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湘西。”那姓马的干瘦商人怒骂道。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怪事?”周围的商人起哄道。
那姓马的商人咧咧嘴说道:“我这咋有点口渴啊?”那白胖的商人会来事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姓马的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这烟瘾咋又上来了?”白胖的商人屁颠屁颠的递了一只烟。
姓马的接过烟看了一眼:“吆,哈德门,不错不错。”白胖的商人又二孙子一样给他点上了烟。
姓马的贪婪的大口吸了一口,良久吐出了烟。
“这事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我是贩茶的,去湘西走的是水路,有的地方船过不了只能马驼着,再有的地方实在不好走只能人背着走。”姓马的又吸了一口烟,周围的商人都附和道现在做生意不容易。
姓马的吐出了烟继续讲道:“湘西大家都知道那是苗子的地方,想安然通过必须找一个熟悉的领路人最好是当地人,他们知道当地的忌讳。我在湘西认识一个不错的领路人,他叫阿东。阿东是一个老实的苗家汉子,会说汉话,之前他带我们走过几次能够信任。之前几次都安然走了出去,而这一次。”姓马的顿了顿,脸上充满了惧意。
吞了口桌子上的酒姓马的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讲着:“那天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虽然我们的茶叶包的够紧不怕雨水渗透里面,但是在这样的大雨中人不能找到一个落脚点容易生病,在这里生病可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我就问阿东附件有没有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阿东犹豫了一下说有倒是有,不过那是一个生苗寨不怎么和汉人打交道。我们同行的有一个人叫老赖,那是一个混人什么都不在乎,露着满口大黄牙猥琐的笑道:“生苗怎么了,生苗的女人才够爽嘞,那胸那屁股,嘿嘿。”阿东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想了想问阿东就住一晚明天就离开,我们用盐当房钱。阿东考虑良久带着我们走了几里路到了一个古朴的苗寨,那是一个靠着悬崖建成的苗寨不知道在风雨中存在了多久。阿东先进去交涉了半天才示意我们进去,带路的苗人把我们安排在一个空荡的吊脚楼就离去了。吃过饭阿东嘱咐我们早点睡。
由于白天的疲倦我很快就睡了过去,半夜起来方便发现阿东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老赖,我以为他们也是去方便就没在意。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上的月亮正圆整个苗寨被照亮,我看到苗寨的中央隐约有火光。
起了几分好奇不由得往那里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苗寨的苗子都在那里围着一个大圆台跪着,我还没凑近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我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人走上了圆台,定睛一看那个人分明就是老赖,我正准备过去问他怎么让这些苗子跪拜他,他忽然抽出一只匕首狠狠的插进心脏又拔出,鲜血飙射而出撒到圆台上,老赖仿佛看到了我一样,对着我冷冷一笑,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我发疯一样连滚带爬从苗寨里跑出来,也许是全寨的苗子都在那里,我跑了出来。
姓马的说到这里早已是一身冷汗浑身颤抖着,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睛像滴出血一样的红:“我不是人,我一个人跑了出来,和我同行的伙计一个都没出来,里面有我的亲弟弟啊,他们肯定是被那些苗子害了。”说着,姓马的终于坚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任由他发泄。
“你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