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愣住了,顿时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周铭环顾四周,好像在避讳什么人,低声说:“你不是说在走廊里遇到嘴角有痣的保洁大妈了吗?”
我肯定道:“对呀,我们还聊了几句呢,她说自己过两年就退休了,说话挺和气的。”
周铭打断我的话,提醒道:“她已经不在馆里了。”
我疑惑道:“哦,是提前退休了吗?刚才她还说有几年呢,怎么现在……”
周铭有些生气,急得直挠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她去世了!”
此言一出,我有点不淡定了,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兄弟,这种玩笑可别乱开,容易得心梗。”我怒视着周铭,心里忍不住的发慌。
周铭嘴角荡起一丝不屑:“我可没工夫逗你玩,我原以为这种事,你师傅沈貂蝉都给你说了,没想到你现在还傻不愣登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不轻易相信鬼神之说,我甚至怀疑周铭是心存某种目的,才编撰出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
再或者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一旦相信了有鬼,以后真的就没办法在这里工作了,赚钱就更不用想了。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虽然我刚来这里,胆子多少还是有的,我在化妆室还听到保洁大妈说话了呢!”我扒一口饭,慢吞吞地说。
噗……
周铭把口中的热汤喷了半张桌子,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我啥也不说了,你多保重吧……”周铭欲言欲止,用纸巾擦着嘴,颇有深意的瞪了我一眼。
我也没再说做什么,但隐隐觉得保洁大妈这事有些诡异,她真的是鬼吗?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我拍一下大腿。
“什么事?”
“当时我在走廊内还见过……”我想把那位长发女人说出来。
“周铭,赶紧走吧,送别厅出了点事,咱们得赶紧去一趟。”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急匆匆朝周铭跑来。
周铭二话没说,疯狂地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菜,以至于把腮帮子撑得鼓囊囊,像一个气蛤蟆。
周铭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用力把饭菜咽到肚子里,刚转身离开,又掉头回来,伸手指着餐厅边角处的孙秃子,嘱咐道:“记住了,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你就去找他。”
我茫然了,不知道他的具体意思,刚来殡仪馆上班时,沈意欢叫我远离孙秃子,可现在周铭又把他当作了救世主。
我到底该听谁的话,难道孙秃子与保洁大妈认识?不行,得找个机会找孙秃子问个明白,不管保洁大妈是人是鬼,早知道早踏实。
饭后,我在殡仪馆广场晃悠,此时吊唁上午那位往生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人应该是至亲,在做最后的告别,其中就有那位绝色秘书。
不知不觉我溜达到了高大的槐树下,它伸展的枝叶遮挡了大片阳光,下方成为了乘凉的好去处。
我准备在这里等孙秃子,顺便跟他聊几句,火化间那地方实在不想去。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孙秃子的人影,反倒是遇到了那位老板的绝色秘书。
“你是叫杨魁吧?”绝色秘书朝我伸出白嫩的小手。
我既惊又喜,随即握住了她的手:“是的,你认识我?”
“听送别厅的工作人员说过你,我是陈总的秘书李念,陈总的后事多亏了你们帮忙,他生前是个很体面的人,走得时候也很体面,我由衷的感谢你。”
说话间,李念掏出一个厚厚地信封塞进了我手中,触感告诉我,那里面是钞票,预计有大几千。
我一时有些动心,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拿过这么多的好处费,以前给明星化妆,除了挨训,基本没有实质性的回报。
同时我又很犹豫,因为刚才在化妆室遇到了另一个“沈意欢”,尽管我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但她说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重视。
如果那位往生者陈总真的是被人陷害致死,再万一和眼前的绝世美女李念有牵连,我收下了这笔钱,算不算是昧良心?
李念深吸一口气,又掏出了一个信封塞进我手中,嘱咐道:“劳烦你把这个东西放在陈总身上,里面是我们公司职员写给他的悼词。”
第二个信封比较轻薄,从触感上判断应该不是钞票,更像是信纸便签之类。
“好的,我知道了,钱你收回去吧,这里有规定,不能私收财物。”我把装钱的信封还给李念,拿着另一个轻薄的信封离开。
“一定放在陈总的身上,让它一起进入火化炉,不然我们这些员工会不安心的。”李念在我身后大喊。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火化间,按照流程,遗体在送别厅举行完追悼仪式,就会被送到这个地方,然后烧成骨灰装盒交给家属安葬。
我很想帮一下李念,但又担心被沈意欢撞见,万一她以为我是来找孙秃子的,以后工作中就难相处了。
所以我决定在门口把信封交给孙秃子,剩下的就让他看着办吧。
“秃爷,你在里面吗?我是杨魁,找你有点事!”我站在门外向里面伸头,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你来这干嘛?”周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迅速转身,却看到一张挂了彩的脸庞,赶忙问道:“怎么回事?是摔了?还是被人打了?”
“别提了,倒了八辈子血霉,刚才在送别厅准备把往生者朝这里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帮人,说是非要检查一下往生者的遗体,我们哪能让他们胡来,结果一拦就被打了。”
我有些疑惑:“刚才饭吃到一半就走,就是因为这事吗?那不应该呀,那些人为什么要看往生者的遗体?”
周铭揉着嘴角的伤口,骂道:“他娘的,你想破脑袋瓜子都想不到,他们说……”
我打断周铭的话,猜测道:“有人故意陷害。”
周铭惊愕地看着我,沉默数秒,缓缓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你不在现场吧?”
我不打算把自己遇到的诡异事件告诉他,以免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于是故作轻松地把李念给的信封朝他甩了甩。
“是往生者那位美女秘书告诉我的,还说把信封一并给烧掉,我找孙秃子来就是为了这事。”
周铭来了兴致:“信封里是什么?难道不是钱。”
我瞟他一眼,心想看来这小子平时没少得好处,见到信封就想到钱,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我解释道:“不是钱,里面是往生者亲属写的追悼词,你要看看吗?”
周铭后退一步,略带嫌弃地看着我,又跟我扯了几句没用的,方才转身离开。
“你小子又来干嘛?”孙秃子的声音火化炉后面传来。
好在之前我来过这里,对环境有了八成熟悉,不然肯定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个够呛。
“秃爷,我给你送点东西,完事就走。”我拿着信封进了火化间。
孙秃子双目圆睁,其中一只青白眼闪着异样的光彩,接着他脸色也变得阴沉,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你小子没遇到什么人吧?”孙秃子幽幽地问。
我不知道他话中的深意,反问道:“什么意思?我哪天不遇到人呀,刚才还遇到一位绝世美女呢,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和陈总的遗体一块烧了。”
我将信封放在床板上,孙秃子瞥一眼,随即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
“你小子有事瞒着我,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喽。”孙秃子抓起信封拍在了陈总的裹尸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