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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惜注意到了毕邪口中露出的尖牙,所以她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抖,却无论如何也不想牵连孟章。

毕邪闻言,咧嘴笑了,龇着尖利的毒牙凑近了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的沄惜,在她白皙的脖颈旁压低了声音,充满威胁地道:“小沄惜,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保你的小白脸啊。”

沄惜瞪他一眼,怒道:“你别乱说话!”

孟章早已感觉气氛不对,召唤出一把银剑握在手中,这把银剑是他的法器,平时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孟章用剑直指毕邪,冷冷地说:“放开他!”

沄惜盯着那把银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把剑造型古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真是不符合孟章的个性啊,以孟章的张扬性格明明适合更奢华独特的法器。

毕邪毫无被威胁的紧迫感,对孟章讥讽道:“小白脸,胆子挺大啊,爷爷我没空陪你玩!”

孟章何曾被人这般鄙视过,还称他做什么“小白脸”,一时心头火起,挥剑欲斩下毕邪头颅。

只劈了个空。

毕邪乃巨型蜈蚣精,化作原形时腰身足有合抱之木般粗,却极为灵巧地躲过了孟章的攻击。而孟章这一剑挥得太狠,自己的身形反倒有些稳不住向前栽去,他用剑撑地,勉强没有倒下,心下火气更盛。

大蜈蚣老奸巨猾,绝不恋战,它飞速游移至二人间,对孟章喷出毒液的同时用长长的尾部向沄惜探去。沄惜明知毕邪在声东击西,目标只是自己,但唯恐孟章被毒液伤及,立刻凝聚周遭空气中的水分,凝成一个水盾推向孟章,自己却被这千足虫死死缠住。

水盾只能抵挡毕邪一次袭击,但也足够了。

孟章缓过神来,登时收了剑化作原形冲向毕邪,毕邪听见破空的啸声,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张开血盆大口,对金龙再次喷射腥臭毒液,可孟章并未闪躲,攻势迅猛,大蜈蚣为全力躲避孟章不得不松开沄惜。

孟章见沄惜脱离险境,便在空中极其敏捷地转了个角度,召来雷电精准地射中蜈蚣腰身,差点将它击成两截,毕邪伤口处喷出大量墨色的鲜血,孟章没给它留下丝毫反应时间,抓着它迅速飞入云间,又翻滚着下冲。

一条蜈蚣,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地虫,如何经历过这般疾飞俯冲的事,只知张口到处乱咬,或是甩尾猛烈挣扎,别无它法。

孟章在半空中松了利爪,猛地一摔,借力腾飞,大蜈蚣便砸在地上,将数棵大树砸断,硬生生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

毕邪此番因轻敌损了百年修为,不敢再做停留,强撑着残身土遁逃命去了。

沄惜眼见孟章打败毕邪,难掩兴奋之情,本想欢呼一阵,转头却看见孟章面上有些擦伤,所穿衣裳几块破损处均渗出丝丝血迹。

她急忙跑过去,扶住脸色有些苍白的孟章,焦急询问:“你怎么样?”

孟章抹去脸上血痕,目光凌厉地盯着大蜈蚣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确认它短时间内没有再与自己搏斗的能力,才放松了下来,将半身重量压在沄惜身上。这一放松,身上无处不在的痛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

沄惜听到孟章恨恨地说了一句,“差点破相。”

“都怪我…”沄惜看他皱眉,心中又着急又自责,要是她修为高一些,也不至于让孟章为她以身犯险,急得眼中都泛起了泪光,有些哽咽:“我这就去采药,为你疗伤!”

孟章拉住她,声音很轻地说了句:“不怪你。”

沄惜脚步一顿,得到了对方的谅解,心中的愧疚反而更浓,双唇一瘪,无法自制地抽泣起来。

受了伤的孟章也傻了,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赶紧支起身子,抓着沄惜上下打量,紧张道:“哭什么?你也受伤了?”

沄惜一边哭一边摇头,声如蚊喃:“没有…不是…我、都是我连累你了…”

孟章哭笑不得,厉起声道:“你没有连累我,是我生气他叫我小白脸,何况他都找上门欺辱你了,难道我见你有难还坐视不理吗!”

抽泣声停了片刻。

孟章伸手揉了揉沄惜的头,说:“实在过意不去,就多给我做点好吃的。”

沄惜被他揉搓地眯起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太阳早已落山,沄惜不放心孟章独自待在竹屋中,便嘱托小妖众们替她寻来了疗伤止血的草药。

她先用温水轻轻擦拭孟章的几处伤口,又将捣碎的药材敷上,幸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沄惜处理伤口的手法格外轻柔,嘴里絮絮叨叨地哄着孟章:“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不会很痛的…”

孟章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极专注地盯着沄惜,觉得沄惜为自己包扎时皱起眉头的表情都分外真诚可爱,与锦渊那些巴结讨好他的人相比更是不同。那龙宫虽然是自己的家,但生活在那里,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那些表面对他示好的同众,背后又会如何编排他。话说回来,若沄惜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过往,又会不会看轻他,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沄惜抬眸看他,不期然撞进了孟章专注的目光中,或许是没有被这样盯过,又或许是愧疚作祟,她双颊莫名飞起两团红晕,竟觉得心跳都快了几拍。

孟章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偏离了太多,佯作无事发生,轻咳一声,道:“没有了,只有这几处。”

“毕邪很是记仇,诡计又多,你今日重伤他,只怕他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我能应付他的。”沄惜看着孟章的伤口,万分揪心地说道。

孟章被她气笑了,反问道:“你能应付?你拿什么应付?我今天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被他抓回老巢吃干抹净了!”

沄惜知道孟章口中的“吃干抹净”是什么意思,她本不通世事,性意识觉醒全赖于毕邪时不时的来对她开些黄腔。因此脸更红了,说话也有些结巴:“反正等等等师尊回山,他他他也不敢再来了。”

孟章成日听她说应烛这好那好,好像应烛就是全天下心地最好的、最正义的,那股子无名火又冒了起来,不悦道:“不是只有应烛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怕任何人,谁来找你麻烦,我便让谁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了吗?”

沄惜眨眨眼睛,只觉心口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明明在不久之前,孟章还那么讨厌幽都山的一切,一找到机会就问她如何才能离开幽都山,可她从小在幽都山长大,她也是幽都山的一部分啊,孟章为何又对她这么好,还冒着危险保护她,她一边想着一边就这么说漏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沄惜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急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不用回答的。”

孟章看着她出神。

这个问题简直像是剥落了他一直掩饰着的一些东西。

是啊,他为什么对沄惜这么好?难道就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菜,又或是因为她心思单纯,待他真心实意,又或者,只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好找到离开幽都山的方法?

孟章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是沄惜读不懂的。

沄惜心下越来越慌张,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对的话,赶紧扯开话题,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今晚吃点什么?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做!”

孟章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想吃鱼。”

真是越描越黑。

沄惜不受控制地脑补出一个画面,只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窒息了,逃也似的冲进膳房,大喊道:“鱼不好吃,我给你做些别的,你且歇息着,晚些时候做好了我叫你。”

孟章窘涩地摸了摸下巴。

不多时,沄惜端着一碗豆/腐汤从膳房出来,鲜美的气味瞬间充盈屋内,孟章饿得前胸贴后背,忙舀了一小匙伸进嘴里,却被烫得嘶嘶哈哈。

沄惜无语,龙众少主真是愈发没个少主的样子了。

孟章吹吹汤匙,又送进口中,软嫩的豆/腐顺着舌尖打转,那种在口腔中的触感倒真有点像咬了一口鱼肉,虽然沄惜不给他吃真正的鱼肉,但好歹还给他吃了她的豆/腐…孟章想到这儿,差点被噎住。

什么豆/腐不豆/腐的!孟章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面对沄惜总有些心神不定。

沄惜看着孟章诡异的表情有些担忧,“不好吃吗?”

果然还是更想开荤吗?

孟章忙说:“不不不,太好吃了,好吃到我宁愿日日茹素!”

孟章自己是完全没有厨艺天赋的。他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人间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若单从这字面意思上判断,他是君子中的君子。所以能品尝沄惜的手艺,绝对是他在幽都山的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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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毕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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