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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惜听到此处,从荷叶后游了出来,连连摇头。她从来没有把孟章和“惨”联系在一起过,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能看出孟章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沄惜化出人身背靠着孟章坐下,双脚还浸泡在池水中,她想说些什么安慰孟章,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头一回感知到了孟章脆弱的一面。

“不说这些了,横竖我也被困在幽都山,外头的事情,无论好与坏,都不是我眼下该想的。”孟章站起身说:“择日不如撞日,虽入夜了,但月明星稀,很适合练习。”

“练习什么?”沄惜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章傻眼,“当然是飞啊!”

御风飞行要求心神专注毫无杂念,正是沄惜今夜怎么也做不到的。

在从云上掉下来十几次之后,她也没能学会如何操纵风。

“你在想什么?”孟章问。

“我想不通。”沄惜说:“你真的更喜欢幽都山以外的生活吗?”

“外面有人想要害你,有人想从你身上捞到好处,你也不喜欢他们吧,那为什么你还是说外面好?”沄惜头脑简单,心里也装不住事。

“从前听过一句话,叫大千世界百杂碎,有好有坏有变化,方为有趣。我生来就不应当被关在笼子里,我会有办法闯出去的,大不了拼个魂飞魄散。我父王不能将我关住,应烛也不能。”

孟章没说的是,他还听过一种被称为“欲擒故纵”的战术,目光真诚地看向沄惜,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逼你帮我离开幽都山,只是真心将你当做知己,希望你能理解我而已。”

知己,沄惜怔住了。

可能是心随境转的关系,沄惜开始觉得幽都山对孟章而言似乎真的是个牢笼,而他这样高傲骄贵的龙子,不该被困在这里。

或许…她可以稍微违背一次师尊的指示,在不告知孟章的情况下将结界短暂地打开,即使他跑了出去,也能说是自己疏忽看守,而非故意为之。

沄惜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怎么能欺瞒师尊呢,还是说实话吧,如果师尊怪罪下来,她就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会牵连到孟章的。

“我之前骗了你。”沄惜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有办法打开结界,但是撑不了多久,而且我也不会在打开结界之前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到时候就走吧。”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要多加小心,别被师尊发现,更别被想害你的人发现,千万不要受伤。”

她还想说下去,孟章却忽然间把她圈在怀里,很用力很用力。

“谢谢你,小鱼头。”

孟章没有片刻犹豫,一心只想离开。

沄惜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一块地方空掉了。她从没见过孟章这么激动,离开幽都山,对他来说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沄惜有个很大的优点,说到做到。

从得到了沄惜的承诺之后,孟章就在幽都山各处结界的边缘布下了法阵,以便在第一时间知道结界在何处有漏洞。

但真正走出幽都山的结界时,孟章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能感受到沄惜的视线。

沄惜藏在一棵树上,看着孟章毫不犹豫地离开幽都山,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袭来了。

可是还没走出去两步远呢,他居然又折返回来,还径直朝自己在的地方走来!

沄惜一慌,没能保持平衡,从树上掉了下去。

孟章远在数丈之外的身影骤然一晃,赶在沄惜落地之前稳稳将她接住。

从教她御风飞行的那个晚上起,这套动作就成了孟章下意识的反应,只是这次没有照往常那样将她放下。

沄惜胆战心惊,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走,就从孟章口中听到了答案:“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人间。”

沄惜显然不太明白孟章是什么意思。

“你要带我一起走?”

孟章点头,沄惜追根究底:“为何?”

孟章或许知道答案,但是他不打算细想,也不打算告诉沄惜,他只说:“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玩的,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很可能再也不会回到幽都山,也就再没机会见到你了。”

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了,沄惜觉得很不对劲,挣扎了两下,让孟章把她放下来。

“不行,幽都山是我的家…而且我还放走了你,我要亲自向师尊请罪的。”

“那你不怕我在山下遇到危险吗?”区区一条小鱼精,孟章要治她简直易如反掌,为达目的示个弱也不算什么,“那么多人要害我,你知道的。”

沄惜动摇了。

“而且幽都山地界那么广,我要是走不出去怎么办,到时候结界也合上了,我进不来,出不去,岂不是要在山中自生自灭了?”

沄惜更动摇了。

当然啦,她没去想孟章会飞的事情,试问一条龙又怎么会被困在普普通通的山里呢?

“结界就要合上了。”孟章低声催促。

沄惜纠结得快要用手把衣裙绞烂了。

“行吧…那我送你下山,但是等你安全下山我就回来!”

孟章一笑,他的小伎俩又得逞了。

下山的路上,孟章仍神采飞扬,添枝加叶地说着外头世界的种种精彩,说得沄惜又开始无意识地绞着衣衫。

“那边好像有动静。”走到山脚边缘时,沄惜忽然紧张地拉住了前边大步流星走着的孟章,低声说:“可能是凡人误入山中了,我帮他走出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沄惜蹑手蹑脚地靠近声源地,正打算像以前那样用小标记为迷路之人引路,便诧异地看见那人已经瘫倒在地,呼吸声异常粗重,还隐约能闻见空气中不寻常的血腥味。

躺着的似乎是个女子,显然受了重伤,身边一小圈泥巴和她身上穿的衣裳全被染红了。她从来没见过谁流了这么多血,吓得赶紧加快脚步,也不在乎什么隐蔽了,小跑到她身边。

那女子虽受了伤,却还十分警惕,见她靠近,立刻抄起放在身边的法器,惨白着脸威胁:“不要过来,否则杀了你。”

沄惜看见她手捂在小腹处,伤口仍然往外大量冒血,心下有些急了,将双手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同时往前细细碎碎地挪了好几步,安抚般说:“我不是来害你的,我略通医术,可以帮你止血。”

女子上下打量她许久,只道一个“滚”字,显然还是不信她。

孟章在远处一直很安静,忽然神色凝重地走过来,一把拽住了沄惜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同时暗中以传音术对她说:“不要久留,她是魔众。”

沄惜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瞬,有些愣住了。她修为太低,识别不出仙魔之间的区别,在对方没有显露真身之前,她是很难确认对方身份的。

这个身负重伤,而且怎么看都很脆弱、很无助的女子,竟然和追杀孟章的魔众是一样的吗?

不,沄惜轻轻甩了甩头,就算是魔众,应该也有好坏之分的,就像幽都山的妖众里也有毕邪这样怀脾性的。因为是魔众就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可那女子似乎已经认出了孟章,从他出现的时候起,她的视线就紧紧盯在他身上,那种眼神让沄惜脊背发凉,心底发毛,简直觉得自己像成了将死的猎物。

但孟章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他只是皱着眉,警惕地看着那个女子,抓在沄惜手腕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沄惜无奈地纠结了片刻,最后掏出一颗药丸扔过去,说:“将它碾碎了,洒在伤口上也有些止血镇痛的功效。我没有要伤你的意思,但你再这样流血,几个时辰之内就会死,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孟章就拉着她走了,没有丝毫停顿。

“她认出你了,会不会被其他魔众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害你?我是不是不该救她?”憋了好一会儿,沄惜终于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与担忧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确实不该救她。”孟章说:“不过也没什么,伤成那样,多少动了根本,不足为患。”

沄惜应了一声,心里好受了些,看着前边不远处的大路,道:“顺着那条路往下走,应该就能到城镇,我就送你到这儿吧。”

“我想起来了…”孟章站定,直直望着她,说:“魔众有种更厉害的传音秘术,能相距千里传音。如果她会的话,现在我离开幽都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魔众的耳朵里,或许已经有人在路上埋伏我了。”

孟章顿了顿,叹口气,说:“此次一别,可能真的再难相见了。”

沄惜果然中招,脱口而出:“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可以再送你一程,你可有稳妥的去处,我可以送你回龙宫,然后再回幽都山。”

孟章眼中忽然有了点儿神采,问:“当真?”

沄惜连连点头,确实没去深想。

若是真有危险,孟章都对付不了的对手,她就是使尽浑身解数,至多也只能拖延一点儿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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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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