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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寻常寺庙不同,龙王庙筑于众山之巅,仅有一条半丈宽、以白玉石板铺就而成的羊肠小道与之相连,却终年香火不断。

究其原因,乃信众们笃定认为庙中供奉着龙王真神,万分确信自己的祈愿必能上达天听,传入龙王耳中,助自己达成夙愿。天有一证,龙王庙顶积着常年不散的雨云,每逢连日大旱便下起滂沱大雨,解一方忧患;人有一证,则是许多人曾亲眼见过密云偶散,第一缕天光洒在龙王庙金顶宝盖上时,一条巨大的金甲飞龙伴着祥云自庙中腾出,直冲天日。

然凡夫俗子受诸多限制,到底不明其中真相。

万物有灵却也有别,笼统划作七众,人畜妖鬼四众和重逆无道的魔众姑且不论,掌理天上天下大小事的是天众与龙众,前者执掌运书,后者持理命书。人间星罗密布的种种宗祠寺庙,多为天众所属,久而久之,天众便有了打破平衡,一家独大的念头,为达目的明里暗里用了不少的手段,两方的关系日益紧张疏离,故而龙众的龙王庙自然要有所不同,才往往立于伸手可摘星子的顶峰。

而现身时曾数次被奉为神迹的金甲飞龙也的确存在,名唤“孟章”,他此时正略施仙法,匿了身形,化作人间少年模样,长身立于龙王庙顶,睥睨着一干对龙王塑像俯首跪拜的凡人。

片刻后,云破日出,孟章化身金龙,在数百凡人眼前窜入云霄。

“看啊!金龙!”

“是金龙真神!”

“金龙现身了!这是要降福于你我!大吉啊!”

人群熙攘,爆发出阵阵高呼,虔诚地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孟章将这一切抛在身后,自云间上下穿行,顷刻后落在辉煌大气的锦渊龙宫前,大步走入。

“拿酒来!”他对着侍从道,语气端的是意气风发,英俊锋利的眉眼神采飞扬。

侍从却不动,颤颤巍巍地附耳去说:“少主,大长老来了。”

孟章像被触了霉头一般,眼神晦暗,垂着脑袋随侍从去见了大长老。

这位应烛大长老非凡类,乃是创世龙神的头顶鳞片所化,后被初代青龙王唤醒,其真身超脱七众,不老不死不灭,照辈分与年纪算,皆可承孟章一声“祖宗”了,就是孟章的父王,现任青龙王见了他也得敬他三分。

自很久前的一场变故之后,应烛已经隐居于幽都山许久,几乎不理世事,而今突然找到孟章这儿来,一定是有什么糟糕的原因,不怪得他不想见。

只是不想见也得见,孟章看着眼前雅人清致的男子,克制地问:“大长老今来所为何事?”

应烛这才微微抬了眼看他,眼神极淡,好像他这龙众少主也不过是小小蝼蚁。他本因坐着矮了孟章不少,气势上却能强压孟章一头不止。

“你成日在龙众招摇行事,孟苍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只今次,你在世间所为太过荒唐放肆,孟苍唯恐你遭了杀身之祸,便托我管教一二。我此番来,是要带你去幽都山。”

孟苍是他父王的名讳。

应烛话说得不狠,语气称得上柔和,却显然没有给孟章拒绝的余地。

但孟章偏不,挑衅一般微仰下颌,一字一句道:“若我不去呢?”

应烛面上起了笑意,颜色颇浅的双眸内隐约有仙法征兆闪现,体表有极淡但不容忽视的温润微光流动。

孟章神色骤变,应烛只是向他展现了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是全部,随着还在不断膨胀攀升的神力,就让他连元神都战栗起来,想要对应烛俯首称臣的欲望越发强烈。

“应烛!”孟章不由得大喊,试图夺回自己的气势。

应烛眉目带上轻蔑,抬手一指,白光自他指尖迅速飞出,钻入孟章眉心,毫不费力地找到他的元神,威胁般轻点了点。

有术法傍身的,几乎都以元神为脆弱的命门,即使在平常也有意地以法力为盾护住自己的元神。

孟章也不例外,可应烛竟能轻易穿过这层防护!也即是说,只要应烛想,下一瞬,他便会灰飞烟灭。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孟章浑身冷汗直冒,自身如此修为,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当真不去?”应烛又笑道。

“去!”孟章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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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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