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关北离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官城司令。
他十分不喜欢小孩子。
成亲不到两年,我堕胎两回。
民国二年,我又有了。
雨打芭蕉的季节,珠帘卷起,凉风习习。
关北离踩着银马刺长统靴,长腿阔步的走进来。青灰色军装衬得他高大的身躯更加伟岸挺拔。
我笑盈盈的接过他的手套和檐帽,就见他丰神俊逸的脸庞染着阴霾,眼神犀利地刺向我,“温梦,你有了身孕?”
“没有。”我矢口否认。
我深知拙劣的谎言难以蒙骗手眼通天的关北离。但先前那两胎令我元气大伤,大夫说再堕一回怕要落下病根,终身无嗣。我侥幸的期盼能瞒一时是一时,兴许生子之事在他这里有所转圜。
“孕期两个月。”他微抬下巴,目光撇向我腹部,声音冷冽:“打算偷着生下来?”
关北离一针见血的戳穿了我的心思。
我心慌的手足无措,提壶往他碗里添的茶水漾了出来也浑然不觉。
“规矩不可破。”他抓住我的手便向我的小腹印上去,没有半分力道的触碰却使我感到极度恐惧。
“这个种,不留!”
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没有丝毫夫妻情分可言。
“若你不想我生养,为何不让我顿顿喝避子汤?”我褪尽血色的脸蛋冲着他勉强挤出笑容,“两年来,我一次次饱尝失子之痛。阿离,你究竟有多狠心才能做到一次次扼杀自己的骨血?”
“顶了你姐姐司令夫人的荣宠偏还要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恶心模样。”关北离神色淡漠的品着茶水,狠绝直言:“主动送上门的赔钱玩意儿根本不配给我生孩子。”
他一句话就让我心碎崩溃的眼泪决堤。
关北离对我的姐姐温婉,一见钟情。
姐姐无缘无故的逃婚,我没出息的钻了花轿和他拜堂入洞房。仅一夜之间,我成了整个锦官城人人歆羡的司令夫人。同时也成了关北离恨之入骨的仇敌。
我始终忘不掉初次有孕的心殇。我恭喜他要当爹了却换来一剂堕胎药。第二回,任凭我苦苦哀求,依旧没能保住孩子。
第三回,他将我拖去了洋医院做手术。
苍白冰冷的建筑上血红的十字标识落入眼底,我有种魂不附体的害怕,那股子怕劲在心脏化成一条毒蛇一路蹿到我的肚子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痛的我整个人一激灵。
仿佛听见婴孩的啼哭,一瞬间我毫不犹豫的抬手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目光决绝的盯着关北离。“与其失去孩子,生不如死。倒不如我下去陪他。”
我攥着簪子的手颤栗不已,尚未刺破喉管,关北离的脸色陡然一冷,劈手折断了发簪。一开口是压抑怒火的幽冷嗓音:“休想拿一尸两命来威胁我。你想在医院出丑,我没兴致奉陪。”
“今日闹脾气,我权当你是对我撒娇,既往不咎。”他将我的身子抵在墙壁,粗粝的手指擦拭着我的泪水,“闹够了就乖乖去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