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你碰什么碰,走开啊!”
“我没碰,我就看看。”
“看也不行,滚!”
砰!
程寒笙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疼得厉害,有热腾腾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去,冰冷一片的肺腑总算恢复了几分暖意。
她勉强睁开眼睛。
面前蹲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眼中含泪,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而她身后的男人则面色铁青,拽着个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很是不耐烦。
“唐林,你究竟推她没有?”
“我没有,我就是在楼下放炮,她一个人在楼梯上面,不信你问唐武他们!”
那个男孩拧着脖子,哭唧唧的,却满脸都是委屈。
程寒笙努力眨了眨眼睛,她依稀记得,那混乱的声音中,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狠狠推了自己一下,自己才从那铁楼梯上翻出去,一头砸在了楼下面的预制板上。
等等!
程寒笙猛地一惊。
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么一群完全不认识的小屁孩混在一起?
她今天跟几个老板打高尔夫,顺便谈了桩加盟店的生意,回家喝了酸奶,敷完面膜就睡觉了。
现在这是见了什么鬼?
“武娃子,莎莎,谭星,你们说说怎么回事!”
那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又吼了一句,门口探出三个可怜兮兮的小脑袋,看了眼床上的程寒笙,又瞅了瞅唐林,一个接一个的摇头。
“林哥哥没有推她。”
“就是,我们在下面放炮,喊她来她自己不来,后来就摔下去了。”
“我……我在点炮,没……没看清。”
那三个小孩说完,唐林越发的委屈起来,重重从父亲手里扯出胳膊,嗷一声哭着扎进他妈的怀里。
“行了,多大点事。”
那女人剜了程寒笙一眼,将孩子抱到了另一边。
程寒笙这会儿总算是把脑子里多出来的那股记忆整理了清楚。
她竟然回到了自己出生那一年的永县!
但这却不是她家。
虽然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作程寒笙,但她已经十四岁了,过了年的夏天就要上高一。
蹲在她面前的女人是原主的母亲唐卫红,而那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则是大舅唐卫国。
刚才那几个小孩分别是大舅的儿子唐林,二舅的儿子唐武,还有三舅的女儿唐莎莎还有小姨的儿子谭星。
今天正好大舅家团年。
小孩子们先吃完就在外面玩,唐卫国给儿子买了一大箱子的炮仗,他当然要在堂兄妹面前显摆,原主向来跟他们几个不太亲,便被孤立在了旁边。
一开始本来也没什么,原主性子倔强,并不是那种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只是在旁边看书。
但唐卫国买的炮仗都是让人从省城带回来的,五光十色特别好看。
原主作为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实在没能忍住,就到唐林的箱子前面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比她大两个月的堂哥一巴掌给推下了栏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程寒笙在心里面一阵苦笑,她倒是很能理解原主的好奇心,她是九零后,小时候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玩炮仗的时候多了去了。
原主只是探头看了看,这已经很克制了好吧。
这当堂兄的也够小气的,不给玩就算了,居然还动手!
而且看这个舅母的模样,原主这家人好像还真挺不被待见。
“行了,小孩子吵嘴,很正常。我看笙丫头也没啥事儿,大哥回头说林娃子几句就是。”
二舅唐卫军见程寒笙醒过来,松了口气,招手让自家老婆陪着弟妹嫂子一起把孩子拉出去,进来打了个圆场。
三舅唐卫民和小姑唐卫秀也跟着进来站在大哥身边。
“今天这饭就吃到这儿吧。刚才饭桌子上说的事儿,我先表个态,姐夫哥这回出来,是个好事儿,该支持肯定要支持。”
“但我就是个穷教书匠,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要说本事,那还得看大哥和小妹,这二十块钱,算兄弟我一点心意。大姐,你一定要收下。”
三舅先开口,掏出两张十块的就要往唐卫红手里塞。
老二也赶紧掏出二十。
“我的家庭条件你们也知道,老婆厂子里效益不好,有个工作跟没有一样。既然老三掏了二十,那我也掏二十。”
“那就一人二十吧,以后可别再扯这些事了,大过年的,败兴得很。”
小姑拍板定论,轻飘飘的扔下两张钱,直接转身出了门。
唐卫红有点懵,她刚才满心满眼都在程寒笙身上,还没来得及分神跟弟弟妹妹们说话,便看见六张十元钱的票子落在自己旁边的桌子上,紧接着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唐卫国一个人。
她嘴皮动了动,勉强挤出了一丢丢笑容。
“大弟,我……”
“大姐,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家笙丫头要读书,我们家林娃子也要读书。我准备送他去省城读,将来大学得要出国,这些都是钱。”
唐卫国毫不犹豫的把她的话憋了回去。
“这样吧,我再出四十给你凑成一百,以后这事儿你就不要提了,咱们虽然是亲姐弟,但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家解决,别总想着靠谁,知道吧。”
他满脸不耐烦的掏出钱夹,在一叠五十一百之间挑出四张十块的,啪一声拍在桌面上,冷声冷气的说道。
对于刚才唐林打人的事情更是提都没提,仿佛已经认定了这事儿跟自己儿子没有关系。
这施舍一般的举动,让唐卫红的脸唰的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她双手颤抖着站了起来。
“卫国,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你姐夫要不是为了你,至于那么拼命吗?他要是不连续一个月跑夜车,怎么可能撞到人!当时你可是赌咒发誓说要供寒笙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