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出现过的系统适时点拨,【他在逞强。】
俞木点头,面色凝重,“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才有鬼啊!
梁寒头顶那好不容易快满的第一颗红色小心心正在一点点下降,眼见就要完全褪色了啊!
这小子估计是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看看面对这样把杀人挂在嘴边的学生,自己还会不会对他好!
这下之前的故意疏远都有了解释,他是太自卑了,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各种好意,保持距离,好在暴露本性的时候还能收场。
现在这小子估计已经脑补一大堆,“看吧看吧,我把你吓到了吧”“你果然和其他老师一样也不管我了”“哼,所有人都一样,没人喜欢我嘤嘤嘤”。
这都别扭到姥姥家了!
俞木斟酌着措辞,快步走上去,赶在小心心的红色完全消失之前抓住了梁寒的胳膊。
好感度的下跌戛然而止,梁寒却没回头。
俞木松了口气,也没强迫对方转过来面对他,而是声音坚定地对他说,“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我都是你的老师,管不管你不是你说的算。
“刚才的情况我都看见了,你参与打架斗殴,需要写一份检查,这是对你的惩罚。
“至于你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
“我问你。”俞木微微收紧攥着梁寒的手,“陈平死了吗?”
梁寒抿紧下唇,不做声。
俞木提高了音量,“回答我!”
梁寒心头一颤,终于回了俞木的话,“……没有。”
“他没死,就证明你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叫自己杀人犯?”
“我……”
“现在我再问你,你是杀人犯吗?”
“……不是。”梁寒眼中闪过微光,只是立刻便被压了下去,他骤然转身,手掌按着俞木,将人压在墙上,声线哽咽地嘶吼,“但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我刚才在享受你知道吗?老师,看别人流血的时候我竟然想笑,我不正常!
“我想把我爸施加在我身上的,统统施加到别人身上!我早晚会变成像他一样的人渣!你明白吗!”
梁寒像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小兽,对俞木亮出自己锋利的爪牙,通红着眼睛嘶叫,“俞老师,我和那些你教过的学生都不一样!我迟早会犯下大错,你管不了我,也别再对我好,我不值得你费心在我身上!”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梁寒的手劲儿很大,抓的俞木肩膀生疼。
男人望着少年,片刻,伸出手,将梁寒的刘海拨到了一边,露出那张混乱的脸,终于得以看清了在眸子里积蓄的眼泪。
心脏像是被锥子扎到,倏地疼了一下。
俞木皱起眉,手掌向下,猛地揪住梁寒的衣领,把人拉近脸前,细长的眸子上挑,匪气尽显,他重声道,“那我就一直盯着你!瞪大眼睛盯着你!不让你犯错,不让你杀人,我会阻止你,我改变不了你的父亲,但可以改变你。
“梁寒。”他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梁寒的影子,承诺道,“我永远不会让你成为杀人犯!”
在现代世界,俞木顺顺当当地活到二十八岁,父母双全,家庭圆满,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他无法想象梁寒所身处的是个怎样的地狱。
但他却明白,此时的梁寒需要一个人去拉他一把,别让这个孩子再堕落下去。
也许小说的世界并不真实,可这一刻,他说这些话却是真的发自肺腑。
他说完,松开了梁寒的衣领,给他整理好,才放缓了声音,道,“所以,走吧,跟老师回家,先给你上药,再老老实实地在我眼皮子底下写份检查。”
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可梁寒却还没有恢复,抓着俞木肩膀的手也没松开。
他需要确定一件事。
右手松懈,向后穿过俞木的脖颈,带血的手指抚过皮肤,激起一连串的战栗,直到掌心按住男人的后背,梁寒猛然发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极致,拥抱住了俞木。
所有的恐慌,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迷茫都在抱住这个人的一刻神奇消失。
少年的手极用力地扣着俞木的后背,这样维持了一会儿,猝然放开。
他回答了,“嗯。”
俞木愣了下,明白了这个嗯代表的意思就是同意和他回去了,同意不闹小脾气了,他满怀期待地瞄了眼梁寒头顶的小心心,见到没有丝毫变红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推自行车。
两人出了小巷,梁寒便乖乖地跟在俞木后面,没有和俞木并排,却也没有离很远。
夕阳下,男人的背影被拉的很长。
梁寒悄悄走进俞木的影子里,让两个人重叠到一起,莫名的安全感包裹心房。
他伸出手,虚晃到半空,比划着抓住俞木的脖颈,缓缓收紧。
在俞木看不到的这一刻,梁寒头顶代表好感度的小心心以极快的速度变红,一颗,两颗,直到填满第三颗的一半才堪堪停下。
既然决定了要管我,那就不能再放手了,俞老师。
*
俞木在和梁父打好招呼后,将梁寒带回了自己家。
这是梁寒第一次走进俞木所住的地方。
当了邻居快一个月,俞木一直没有过多的去干涉梁寒的家庭,只会在家暴发展到大院里的时候和众人上去拉架。也不会刻意去安慰梁寒。
他一直顾忌到了对方的自尊心。
不过现在,两人应该是说开了,他大抵可以光明正大地插手梁寒的生活了。
分给他的屋子就两间,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客厅和厨房混在一起,厕所在院子里,大院的四户人公用。
“随便坐吧。”俞木给梁寒倒了杯水,进里屋给他拿药箱。
梁寒捧着手里的水杯,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目光在干净柔软的棉布沙发上掠过,最后拉过搁在墙角的小板凳坐了上去。
俞木提着药箱回来,就见梁寒弯曲着长腿坐着个小板凳,看着特憋屈。
他疑惑,“怎么不坐沙发?”
梁寒抿了口杯子里的水,嗓子舒服了许多,低声回他,“会弄脏。”
他想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却看到上面印着的五根血手印,身体一僵,又把杯子拿起来,站起身,道,“我去刷。”
“得了,你就别忙活了。”俞木看出他的拘谨,忙把人按到板凳上,又回屋子拿了套干净衣服,去外面打了盆水。
“我跟你爸说了,明天周六,你今天可以住在我这儿。
“你的校服全脏了,都脱了吧,先换上我的衣服,我给你洗洗。”
现在俞木心情挺好,说话都带着笑,因为进院子的时候他就发现梁寒头顶的小心心已经满了一半了,这是个巨大的突破,可喜可贺。
梁寒看着热情的俞木,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接着便拒绝道,“俞老师,对不起,晚上我得回家。”
“为什么?”
“我不放心我妈和我爸单独在一起。”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俞木的好心情也散的干干净净。
他想起这一个月来见识到的梁父和梁母的相处模式,想起那个明明一直在被儿子保护着,却恶言相向的疯癫女人。
“不住就不住吧。”俞木叹口气,催促梁寒把衣服换下来,清洗身上的脏污。
梁寒润湿沾了血的发丝,一点点将打结的部分拆开,直到把头发和脸全部洗干净,盆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让清理干净的梁寒坐到沙发上,俞木绕到他后面,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梁寒身子僵了僵,却没挣扎也没拒绝。
打破了心里那层屏障之后,梁寒对俞木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俞木为他做的,哪怕是一件小事,都会让他感到很温暖。
他甚至有些渴望碰触这个人,用更亲近的方式碰触。
擦了会儿,俞木又绕到梁寒身前,干毛巾擦拭的动作向上,将梁寒全部的刘海都撩到了发顶。
男人身体前倾,一条腿弯曲,膝盖压在沙发上,正杵在梁寒的***,保持着毛巾压住刘海的状态,认真地打量少年露出的俊俏脸庞。
在学校的时候,梁寒就听到过女生们讨论新班主任长得多帅,说俞老师明明穿的规矩,做派规矩,可却总能让人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张扬邪气的气质。
那时候的梁寒并没有往心里去,此时此刻与男人离得这么近,他才意识到了女生们话里的意思。
梁寒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脏竟也跟着跳快了几分。
他的目光定格在俞木的唇瓣上。
那是太过清淡的颜色。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对着这两片唇瓣狠狠咬下去,会不会让他们染上红色呢?
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梁寒惊醒,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和俞木对视。
“真的有点像……”俞木伸出右手摸了摸梁寒额头上的花瓣状疤痕,嘟囔道,“这一小块近看几乎一摸一样。”
像?像谁?
梁寒脸上因为那些荒诞念头而浮现出的淡粉色在听到俞木的话后缓缓消退,他张了张嘴,刚想问些什么,头顶的毛巾突然被俞木抽走,然后对方的手掌就罩在了他的湿发上揉了揉。
男人英俊的脸和他拉开距离,露出笑容,对他问道,“梁寒同学,听老师的话,咱明天去把头发剪了怎么样?”
梁寒答应了俞木,写检查的时候却一直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到底像谁,男人还是女人?那个人和俞老师又是怎样的关系。
写完检查,两人约了明天早上九点一起去理发店。梁寒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打开家门,他的父亲梁华正坐在沙发上喝酒看电视,茶几上散乱着数个啤酒瓶,母亲蒋圆坐在另一边眼神空洞,默不作声。
“爸,妈,我回来了。”梁寒对他们打了声招呼,将书包放回自己房间,便主动收拾起了餐桌。用罩子将剩下的饭菜罩起来,碗筷收起来洗干净,又将厨房收拾妥当才回屋写作业。
夜里梁寒被隔壁的动静吵醒,听到蒋圆的尖叫和哭喊,心头一紧,跳下床冲出去,就见母亲蒋圆仅仅穿了个背心和内裤,散乱着头发几乎是爬出布帘。
梁华一脚揣在女人后背,坐在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和头发,边打边骂。
“放开我妈!”
梁寒想也不想就跑了过去,用尽最大力气拽开男人。
梁华被拽了个踉跄,怒火更盛,他一拳打在梁寒脸上,两只手骤然掐住梁寒的脖子,把人抵到墙上。
男人满嘴酒气,骂道,“***!敢推你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身材高大,又强壮,比常年营养不良的梁寒力气大的多,此时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梁寒根本挣脱不开。
他的脸憋得青紫,右手摸到身后桌上的木梳子。
那木梳子的柄又尖又长,如果能捅进男人的眼睛,疼痛肯定能让他松手。
他会推着梳子的柄一直向前,让血流满那张可恶的脸,要是能刺穿眼球,刺进大脑。
会死,一定会死。
他的父亲会死。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甚至从心底里蔓延出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眼前因为窒息出现了重影,喉咙疼痛无比,指尖在变冷,浑身都在变冷,这是梁寒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他收紧瘦长的五指,握紧木梳,双目猩红布满血丝。
只要能杀了他,杀了他!
快动手!
杀了他!
“我永远不会让你成为杀人犯!”
突然,耳边响起那个人的声音,理智回笼,惊得梁寒放下了手中的木梳。
浑身仅剩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部被抽走,梁寒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苦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