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黄花梨的雕花实架子床上盖着富贵牡丹锦被的少年,秀致的眉毛缓缓蹙起,长着小雀斑的圆嘟嘟的娃娃脸皱成了个小包子。
他扭头在枕头上蹭了蹭,喉间发出声舒服的哼唧,从被子中伸出一只骨相漂亮的白皙小手揉了几下眼睛,那双睫羽微翘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一双水汪汪的惺忪微怔的黑眸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景物,雕花黄花梨的桌子,桌子旁是两组雕着一样花样的大衣柜,那衣柜虽说是双开门的,但样子古朴的很。
另一侧放着个等人高的穿衣镜,那镜子还不是常见的简简单单钢架支的。是带了厚实底座,镜子镶嵌在黄花梨雕花框里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在一边放着个四斗橱,四斗橱上头还着个金色大喇叭的留声机。
古色古香的实木家具同大喇叭的组合,是独属于民国时期才有的韵味。
少年腾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对襟盘扣上衣,倒吸了一口凉气,扯着柔软的暗绣祥云的白绸,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哎呦我的老天鹅啊!我这是穿了?还穿到了民国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觉得自己被吸进了吸尘器里的阮孟。
他一把掀开被子,趿拉着脚踏上放着的软底绸面拖鞋,猛地站了起来。
哪成想腿子一软,又重重跌回了床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屁股摔在只铺了几层绸被褥子的床上,让睡惯了席梦思的阮孟“嘶”了一声,感觉两瓣的屁股摔成了四瓣。
这古色古香的木架子床好看是好看,但也是真够硬的了。
他撮着牙花子按了按身下的床,心里琢磨着能用得起黄花梨的人家应该不差钱吧。
也不知道他穿成了这家的什么,最好是个能做的了主的,这样就能给自己换个席梦思了。
这硬板子床睡的他腰酸背痛腿抽筋,真真是不习惯呀。
阮孟愁眉苦脸地扶着床架子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才发现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躺了多久。
虽然对这一屋子贵的吓人的家具感兴趣,但到底他更好奇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扶着桌子柜子慢腾腾地挪到了镜子前面。
一边照镜子阮孟还一边嘀嘀咕咕地点评,身高一米七左右,有点矮,凑合吧,也不能去找个整容医院打断了脚腕重新长。
一身白色的对襟绸衣配稠裤,料子不错,光一晃还能看到银色的祥云绣花。
但好像太瘦了些,合体的衣裳穿起来感觉像是麻杆外面套个麻袋,直咣当,这大风天出门,还不被风吹跑喽?
浅栗色的自来卷,还齐肩中长发,有点女气,一点爷们气概都没有。
阮孟揪了下头发,心里想着大老爷们绝对不能留这样的头发,等会儿就找个剪子剪了它。
阮孟一直都喜欢寸头,觉得特精神特男人。可惜在那个世界他头发是自来卷,剪不了寸头,就只能尽可能的把头发剪短。
哪知道后来流行起来什么小奶狗了,公司的那些个女同志每每看到他那跟泰迪一样的小卷毛就双眼放光。
他一点都不想走什么小奶狗路线,真要走也是大野狼好嘛!嗷呜~
现在看来这具身体也是个自来卷,寸头的梦啊,就这么破喽。生活不易,阮孟叹气。
他接着往上看脸,肉嘟嘟的娃娃脸,眼睛下的脸颊上带了些小雀斑,挺翘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可爱又福气,是特招人喜欢的那类人畜无害的长相。
就是有些熟悉,看着像谁呢?
阮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凑到镜子前面思考着。
【宿主不用怀疑,这就是您原来的样子~】
“哦,是像我自己啊!”阮孟恍然大悟,同系统一起说道。
他说完又贴着镜子细细地观察着,摸摸下巴,揪揪脸蛋的,才发现这就是瘦了近十斤的自己。
不是阮孟傻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是他从小就自诩自己是个纯爷们,纯爷们哪有天天照镜子的,那不成了小姑娘了吗?!
后来进了现在的公司,加班忙成狗是常事。夜里回家倒头就睡,早上洗个脸囫囵个摸个大宝就拎包上班了,匆匆照一眼镜子也懒得看脸,只看身上的衣服脏没脏就完了。
也是阮孟底子好,这么祸害也就有个熬夜的黑眼圈,皮肤愣是没有糙掉。
可能阮孟最熟悉的还是身份证上即将过期的八年前才毕业的青葱似少年,笑得傻了吧唧的证件照吧。
他又捏了捏瘦的一只手能圈过来的腕子,嘟囔着,“这也太瘦了,是多久没吃过饭呢?一看日子过的就不好。哎,我这是什么命啊,穿了个这么个饭都吃不饱的穷人身上。”
阮孟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一双大眼睛却咕噜噜地狡黠地转着圈。
他就是含蓄地询问系统怎么给自己找了个这么惨的人穿,就不能给自己找个富贵人家穿吗?
【宿主,您穿的人物是南城阮家的独生子,阮青蓝。阮家曾经在南城声名显赫,富贵逼人。但到了这一任家主,现在也是宿主的爸比~才渐渐式微,但仍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哦~】
“所以说,这家人是能吃得起猪肉呗?”
阮孟背着手在屋里巡视地盘,看到这个留声机好奇摸摸,看到那个大肚子花瓶抱起来屈起指头敲敲的,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啦宿主~顿顿猪肉,吃的宿主吐出来呢~】系统娇娇软软地撒娇。
阮孟还挺喜欢系统这小奶声儿的,大老爷们的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了。
一听顿顿吃肉,小脸乐开了花,要知道猪猪身价飙升到二十多一斤时,贫穷阮孟可是只能望猪兴叹啊。
他转身掀起皇帝的衣摆,大马金刀的坐在圈椅中,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点江山道:“那个小1啊,你挑的人家不错啊,宿主很满意。”
【宿主您开心,小1就开心~(*^▽^*)】
这边阮孟靠在圈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美滋滋地琢磨着这一朝穿成民国大少爷了,做梦都没想到的福利啊。
首先,要先去弄套手工西装穿穿,要知道他那时的手工西装可是做出了天价,让他这个可怜的房奴望西装兴叹啊。
男人嘛,衣柜里怎么也得有套量体裁衣的西装才行。
这第二嘛,就是去个百老汇歌舞厅啥的,见识见识千娇百媚的歌女小姐姐。
就是不知道南城换到未来是属于北方还是南方,是不是能有个夜上海啥的。
最后嘛……
阮孟刚掰起第三个手指头,就听到门被敲了两声。还没等他喊声请进呢,房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个穿着褐色褂子年纪不过十六七的男孩。
男孩一进来就直奔床边而去,见床上的被子掀开,被窝里该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没了。
气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句,快病死的货,跑哪去了?难不成自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不成?
阮孟耳朵尖,听到了这声咒骂,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孩粗暴地拎着被子翻腾的动作,心里炸了毛一样尖声呼唤系统。
“小1小1,这人什么情况?!他是不是骂我呢?他是骂我呢吧。”
【……搜索完毕,报告宿主,来人名为六福,是您这具身体的小厮。】
阮孟死鱼眼瘫在圈椅中,小厮不应该对主子毕恭毕敬赔笑脸的吗?为什么他这个小厮一点礼貌都没有。
敲了门不等着主人让进来,就直接闯了进来。闯了进来后也没个笑脸,还敢直接骂主人。
嘤,他这个主人也太没地位了。不是说好的独子大少爷的吗?统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告诉你的亲亲宿主啊?
系统没有回答,系统选择装死。
六福将被褥团成了个大团子,又趴在脚踏上往床底下看,都没有找到那病痨鬼的身影。
气得他直起身双手掐着腰,跟个茶壶一样张嘴就嚷,“昨天来看还呼哧带喘的死人样,今儿个怎么就跑没影了?真是见了鬼了,病痨鬼回光返照了不成?”
“那个……”阮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声音弱弱地询问道:“你说的病痨鬼,是不是我啊?”
六福乍一听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个激灵,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娘。转身看到阮孟裹着白色的绸衣,整个人窝在圈椅上,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但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明亮精神。
六福吓得脸都白了,心中惊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半个脚埋进棺材里的人,还能把脚抽出来了不成?
“你怎么了?”阮孟看着六福吓得脸煞白,眼睛发直地杵在原地。他也跟着吓了一跳,忙跳下圈椅,走到小福面前,抬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哎呦我的大少爷!大半天的做甚吓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个人啊!”六福吓了一跳,双手叉腰地嚷着。
阮孟张了张嘴,心说这小厮脾气真够大了的,见着主子都敢一顿大声小声的,看他不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厮,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这边阮孟刚挽起衣袖,他信奉能动手尽量不逼逼,刚要用爷们的方式教六福做人,就被六福扑上来一把抓住胳膊往衣柜那边扯。
“少爷既然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去给太太老爷去请安吧,少爷昏迷这些天,太太跟着操了不少心,少爷这回可得好好孝敬太太才是,不要向以前和太太对着干,伤太太心了。”
“统啊,你告诉告诉我,你到底是给我找了个什么人家啊?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就说,我这智商到底能不能活过两集啊?”阮孟心力憔悴,麻木地任六福动作粗鲁地给他换衣裳。
【(* ̄︶ ̄)】系统弱唧唧地组成了个颜表情,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