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怕摄政王。
王府的下人陆续端来清淡的早膳,整个王府都知道嫁过来的王妃从王爷手里面活下来了,一时间都很好奇。
这是彻底离开丞相府的第一顿,江晏舒却食不知味。
***
由于大意,君峈犯病了,可意外的持续时间不长,中途便清醒,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事。
清醒的那一刻,君峈闻见了很淡雅的香。
很意外,也很奇怪。
边上的暗卫正在向君峈禀告昨晚的一切。
管家见君峈空闲了,上前便问:“王爷,那下药的丫鬟怎么处置?”
轻飘飘落下话,“拔舌丢回去。”瓷瓶完完整整,受了威胁都不下药。
又傻又单纯。
瞥见还候着的管家问:“那哥儿怎么样了?”
管家对上锋利的眼神,迟疑的选了些君峈可能会感兴趣的内容:“大夫过去看了,脖子受伤,王爷可有什么不适?”
“本王无碍。”君峈揉揉眉心,仔细的回忆昨晚上。
这次发作的太快,若不是及时清醒,动了江晏舒,江丞相绝对有理由针对王府。
见君峈沉思,管家主动道:“陛下趁王爷不在,听信丞相的谗言擅自下旨赐婚,已经让丞相捡了大便宜,若这小哥儿被人专门吩咐过,迟早会露馅。”
“据我调查,江丞相的原配出事去世后,身后嫡子的江晏舒在丞相府过的并不如意,地位很是低下。而且大臣们皆惧怕王爷的威严,这段时间天天关着自家子女。续弦的这位颇有手段,不知怎么说动了江丞相,最后嫁入王府的便成了江晏舒。”
君峈抿了口茶,冷笑:“老匹夫也只会干些女人用的诡计。”
“那平日该怎么称呼江家哥儿,就公子吗?”
“不用,老匹夫让他儿子嫁进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用尊称。”
“是。”管家立马答应,“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子们争储夺位越来放肆,这火迟早烧到王府……”
皇帝专门挑他不在帝都的时间赐婚,以为这样君峈无法拒绝,可惜在边关时消息早就传到,若没有他的默许,这场婚事怎么可能进行下去。
要说楚国最近的大事,没过于丞相府与摄政王府的联姻,圣旨落下的那天,整个都城人都在惊讶。
这不,成亲过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热闹。
甚至有人在赌坊作赌,娇嫩的小哥儿能在活阎王手里活下几日。
可偏偏,从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是江晏舒平安的活了下来,着实令人咂舌。
对于这些,江晏舒一概不知,君峈那一掐,硬生生的让江晏舒养了好几天才敢说话。
许是一连几天都没看见摄政王,江晏舒大着胆子把院子逛一圈,不大不小的格局,亭台流水也不差,江晏舒明白,这不是主院。
一圈下来,江晏舒最后在卧房的窗子处撒下一些白色粉末,窗子面朝屋子后,也不怕院门进来的人发现。
刚做完这些,王府的管家来了。
子期连忙唤了一声报信:“少爷。”
江晏舒略微慌张的转过身,拍了拍手里的余粉。
面前的管家不胖不瘦,是位很面善的中年人。
江晏舒扯了扯嘴角,心虚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对方拙劣的藏法,不可能瞒过管家,那窗台上的粉还反着光呢。
管家装作不知道,笑眯眯道:“王妃对这间院子可满意?若不然,好给王妃换一处。”
江晏舒摇头,对于王妃这个称呼不是很适应,脸颊红了红,干巴巴回答,“没有,很好。”
他说的是实话,比起丞相府的院子,这里的环境相当好了。
“王妃满意便好,不然王爷回来了,我不好向王爷交代。”
江晏舒迟钝的点头,对于管家提及摄政王,莫名的害怕。
心里可耻的祈祷对方永远不回来最好。
管家见此不再多说,吩咐下人放好新布料,正要离开,江晏舒却喊住了他。
只见江晏舒神情犹豫,言语吞吞吐吐:“就是……我能不能在院子里养宠物?”
管家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然可以,王妃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想到对方一眼看出他有疑难,脸颊情不自禁微红,少了几分胆怯,“我想给动物搭窝。”
等它们过来了,总不可能住进屋子,之前在丞相府就委屈了它们,现在是摄政王府,也不知道能不能……
“这没问题,王妃需要几个?”对于江晏舒的要求,管家非常有耐心。
一旁的下人看向江晏舒的眼神有些变化,这名义上的王妃似乎很得管家的关注。
“不多,一个鸟窝和一个适合狐狸的小房子。”
说到这些,江晏舒发自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的比划大小。
右脸上的酒窝陷进,整个人甜甜的。
管家回以微笑,表示明白了。
管家的效率很快,一个下午,找来的木匠便做好了鸟窝和小屋子。
还有多余的时间让江晏舒把里面布置一番,放了许多软和的布料,然后趴在桌上等待小屋的主人。
夜幕降临,安静的窗棂处忽然嘎吱一声,一只蓝色黄莺和一只白狐出现在窗前。
无聊的江晏舒双眼放亮,迫不及待的迎上去,“你们终于来了。”
只见黄莺抖了抖翅膀,飞上江晏舒的肩头,吐槽道:“这地方太不好找了,要不是提前给了追踪粉,我们还要耽误许多时间。”
江晏舒闻言,安抚般的抚摸黄莺,居然朝它说起话来,“多亏白狐想到这一点。”
榻上摇曳尾巴的白狐闻言,神气十足,“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江晏舒笑了笑,似乎之前的软糯胆怯的他是场幻觉,笑吟吟的带着两只动物去看它们的新家。
黄莺的鸟窝就在小路两边的某棵大树上,树根边则是高到大腿的木屋。
黄莺扑着翅膀飞上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院门口守着的侍卫很奇怪,王府里什么时候有鸟了。
还叫的如此欢快。
但在江晏舒耳朵听来,黄莺则是在感谢他,做的如此舒适。
白狐迈着傲娇的小步子,前后左右观察,虽然没说什么,但江晏舒明白,它极为满意。
“你们喜欢就好,若是哪里不满意,给我说就行了。”
“嗯。”白狐矜持的点头,四只蹄子立马踏进去趴着。
看来非常的喜欢。
江晏舒也不打扰两只小动物,同样欢喜的回房休息。
他有个秘密,记事以来,江晏舒便能和动物沟通,除了子期,黄莺和白狐陪伴他的时间只多不少。
很久没有摄政王的消息,江晏舒神经大条的安了心,没去管外界的众说纷纭,偏居一偶,至少有白狐黄莺在,他的心情不会太坏。
前提是没有想起摄政王这个人。
一个月后,通往帝都的大道赶来风尘仆仆的一行人。
城门即将关闭的那刻,十米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刹那间闯过城门。
守城的侍卫正要破口大骂,却被其中一人举起的腰牌闪了眼,那纯正的金色中间雕刻的符文看的清清楚楚。
吓的那人差点下跪。
数十人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
城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眼中都想到了那一点。
“活阎王回来了……”
天色并非很晚,这一路人马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路人们也不敢东张西望,等着他们远离。
偏生有不怕死的,多嘴道:“这是谁啊?如此嚣张。”
身为他的同伴忙不矢捂住对方,“你不想活命啊!活阎王都敢议论。”后面那句低的可怕。
那人一听,冷汗控制不住的直冒。
早就接到消息的管家行动很快,把王府上下打扫干净,好迎接主人的回归。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到摄政王府门前,声音才消了。
最前面的马匹,翻身下来一人,管家身旁的下人赶忙上前牵住白马的绳索。
“王爷。”管家恭敬的弯腰,后面的下人更是规矩的行礼。
男人没有多余的眼神,大步入府。
下人们紧随其后。
君峈进了主院,直接把洗澡水忽略,将衣袍卸下,露出腰腹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上面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管家的惊讶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吩咐人端来热水纱布。
君峈熟练的解开脏了的白布,丢在地上,用温热的水擦干净没好完全的伤口,接着纱布缠上。
“这段时间,府中可有什么事情?”
“大事没有,小事也就盯着王妃。”他要是不提一提江晏舒,恐怕王爷都忘了这个人。
果然,君峈眉头动了一下,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名字,“江晏舒?”
“是的。”
管家说完,又对上君峈暗示继续的眼神,再次张口,“这一个月,王妃很识趣,没有过多的要求。”
君峈抬眼,“没有过多要求——那就是有要求?”
“是的,面上很安分,仆从也就一个同岁的小子,养了两只宠物,在院子里搭建了宠物的屋子,平时的话,会索要一些药草。”
君峈手上的动作一顿,“药草?”
“是的,很常见的药物,药性都是治疗普通病症,听他仆人的意思,王妃打小就爱捣鼓药草。”许是江晏舒表现安分,长的又喜人,管家不免为他多说几句。
君峈黑沉的眸子盯着管家,什么也没说,就在管家以为自己多嘴多舌时,君峈才发话。
“他要就给,”伤口重新被包扎好,君峈系上衣袍,似笑非笑:“只是别到时候出事,跟这些东西有关系。”
“是。”管家心悸的扣手。
江晏舒知道自己的地位,嫁进来前一直安慰自己,能活几天是几天,谁知道摄政王不仅不在,天天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令他非常的意外。
“晏晏,你在愁什么?”黄莺嘴巴尖啄着食物,见旁边的江晏舒愁眉苦脸,都有点吃不下。
“就你什么都不知道,摄政王回来了呗,晏晏担心还能活几天。”白狐慢条斯理的啃鸡腿,似乎没把这事当回事。
“啊——”黄莺吓的小屁股一蹲,“这、这该怎么办?我们快逃避吧!”
一个月的生活过的太安逸,黄莺完全忘了活阎王,下意识慌乱起来。
见黄莺点头点脑的,江晏舒莫名觉得喜感,安抚性的摸摸黄莺脑袋,“白狐已经想好办法了,你别怕。”
黄莺虚惊一场,感觉自己又掉了几斤肉,“既然有办法,那晏晏你愁什么?”
“我们就这样跑了,万一王爷来追杀……”
“放心,”白狐啃完鸡腿,仔细舔去爪子上的油,“且不说我带你去的地方找不找得到都是一码事,如果真要杀你,早动手了,多半看你安安分分的,没有动手的理由。”
别看白狐不是人类,但在凡间打滚摸爬几百年,人类那点小心思了解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