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夜晚纸醉金迷，最奢最豪不过玫瑰酒吧。
包间内闹哄哄的，又是烟味又是酒味，方棠被熏得难受。
沙发上的人坐着玩牌，赌得倒是挺大，一会儿就是一辆车，一套别墅，几个学生打扮的男孩女孩陪在这群出手阔绰的男人身旁，眼睛都瞪直了。
方棠不会喝酒，又看不懂牌，坐在一旁正无聊，忽地一双手从他腰间揽过，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捞进怀里了。
方棠喊了一声，淹没在喧闹中，他坐在那人的腿上，就这么明晃晃地给所有人看着，大家见怪不怪，因为那是白家二少的一贯作风。
白落言喝了些酒，但也没醉得不清醒，他抱着方棠，捏捏方棠腰上的肉，脸凑到他耳边，“小棠又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白家喂不饱你。”
方棠把他的手放下来：“少爷别闹。”
“没闹。”白落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是喜欢我们家小棠，太喜欢了，一刻也离不开。”
众人皆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几个男孩女孩竟还含了些酸意。
白家二少白落言，A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一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时刻彰显着他的多情，而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更是为他随性的气质增添了丝无辜的妖冶，这人不玩时彬彬有礼，温和如玉，可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若他玩起来，那真正是与表面截然相反，与他的兄长白军霆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在场人都知道，白落言虽然爱玩，可对怀里瘦弱的男孩那是真心疼爱。方棠到白落言身边做他的贴身助理兼宠物已经有五年了。整整五年，白落言没有一刻厌弃过他，无论到哪儿都把他带着，还时不时地人前秀个恩爱，这对豪门公子哥来说，也算长情了。
对庄家少爷，庄舒羽的长情。
白落言把方棠的身翻过来，让方棠的脸对着他，“宝贝，想要什么，一会儿不管赢了还是输了，我都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人前有模有样，人后畜生不如，方棠心里骂他，外面却给足了他面子，抱着他就亲了上去，很是乖巧：“嗯，无论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然后，两人就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地拥吻起来。
之后，白落言果然赢了，他开开心心地抱着方棠不停喊着宝贝，直说这是方棠给他带来的好运，但方棠心里明白，无论他赢得了什么，这些对白家来说，都不过是些小玩意儿。
有钱人就是喜欢逢场作戏，人人都足以提名奥斯卡。
方棠嫌闷，从包间里溜了出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好好地抽了根烟。
当年他穷，什么爱好都没养成，有点钱尽想吃的了。跟了白落言五年，酒没学会，玩没学会，倒把这烟抽得是有模有样。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方棠得进去了。他不能让白落言找不着他，可是刚一进门，便看到他本来的位置被人占了。
有个清清秀秀的男孩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带微笑地送到白落言身边，方棠有些讽刺地想，得，回不去了，换地方吧。
方棠见过那个西装男，曾经来白家求白军霆办过几回事，可能白军霆没搭理他，他不死心，找准白落言的喜好又扑上来了。众人皆知白二少风流倜傥，现在新人在侧，眼里哪里还容得下他。
小男生怯怯挨着白落言，看得出来非常紧张，但白落言笑得温柔勾人，陆离的灯光都挡不住他的如水气质，眼角潋滟，只是看了看他，小男生很快便沦陷了。
方棠一个人坐到角落里，心里骂着白落言，同时也期待着今晚能够快点结束。
不过，他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包间门被狠狠推开时，大步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白衣，满面怒容的庄舒羽。
方棠立刻坐直了身体，心道完他妈犊子，这下有白落言好看了。
果然，注意到庄舒羽的那一刻，包间里所有的人都噤了声。大家都知道白庄两家的世交关系，也都知道这二人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如今庄舒羽怒气冲冲，摆明了要跟白落言吵架，大家只能选择安静。
当年白落言追求庄舒羽追得是轰轰烈烈，气得白老爷子心梗，要把白落言逐出家门。而庄舒羽也在此时表示自己是个直男，将来要结婚生子，无法回应白落言的感情。听闻之后的白落言大病了一场，落下了个头痛的毛病，据说是因为情伤过重，至今都没有痊愈。
但那之后，庄舒羽心软了。他认为白落言的后遗症有他一半的责任，所以，他无法对他弃之不顾。面对夜夜笙歌买醉的白落言，庄舒羽发誓一定要逼他回头，不然，就是对不起白家，对不起待他如子的白老爷。
虽然方棠并不能完全理解庄舒羽的这个脑回路，但他确实每次都能精准地出现在白落言的身旁。
例如现在。
庄舒羽看到白落言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奔上前就劈头盖脸地开口骂：“白落言，你又在这鬼混！”
白落言笑了笑，十分坦然地迎上他愤怒的视线，更紧地搂住了怀中的男孩，几乎有些挑衅地道：“我鬼混，怎么了？”
庄舒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为什么要这样？不能学学你哥吗？你以为公司是他一个人的事？你从来不想帮他分担，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不怕白老爷对你彻底失望吗？”
白落言仍旧微笑，看着他，目不转睛：“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回公司分担，你肯吗？”
庄舒羽一时语塞：“你……”
“父亲早就对我失望了，我不怕让他更失望。”白落言继续悠悠地道，“如果你不是来向我表白的，那你可以离开了，不要打扰我娱乐，我也是很忙的。”
一旁，方棠沉默地听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年了，这两个人向来如此，就算是吵架，也永远没有结果。
能怎么办呢，一个深爱，一个也不知道到底爱是不爱，兜兜转转，无限暧昧。
旁人只能充当他们的观众，当他们情感迸发的见证者，亦或是，无聊时刻被消遣的玩偶。
如他这般。
庄舒羽这次走得很干脆，倒不像以前那样纠缠不休。而当方棠微微转过了头，便看到白落言拥着那个有些害羞的少年，热烈地亲吻了起来。
方棠站了起来，再度走出了包间。
他退到门外，只觉得烟味还停留在嘴里，久久不散，连心尖儿都染得有些苦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