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幕降临,阵阵寒风席卷,高挂的月亮慢慢被乌云遮蔽,让夜晚更加深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无患城内,打更人走着走着,顿生一股凉意,回头的瞬间,瞳孔剧烈震荡,仅一瞬便被恐惧填满,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已轰然倒地,成了一具干尸。
半夜赶路的商人踩到具干尸,魂被吓去了一半,连滚带爬的嚎叫起来:“鬼……有鬼!救命…”
可他还没跑几步,便被一股红烟席卷包裹,瞬间也成了一具干尸,无痛无痒,魂归西去。
夜晚,依旧静的如死水般。
整座城像是进入了无尽的深渊,悄无声息,阴气烧天。
城南的寺庙破败不堪,屋漏又逢连夜雨。屋外大雨滂沱,雷电轰鸣,狂风刮得庙内的烛火影影绰绰,将灭不灭。
“阴时为主,客请归来,民有所求,特请音间度”
“阴时为主,客请归来,民有所求,特请音间度”
……
一名老妪跪坐在地,双手合十,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她跟前是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画成的两个字:请阴。
待第三遍尾音落下,老妪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在额头上画了一条血痕,重重磕下一个头,然后便再也没能起来。
庙内突然掀起狂风,破烂不堪的帘子被风刮的四处飘动,张狂无比。
“因何请阴?”
庙内响起一个空灵的男音。
老妪:“仇…”
“所求为何?”
“死…”
声音由虚变实,由空灵变低沉。
“这阴,接。”
声音刚落,老妪的身体一颤,苍老的声音变得生硬:“奴等恭迎阴间来客”
动用了禁术邪法,血誓成立,作为代价,她的精气瞬间被抽干,成了一具干尸,以一个跪地朝拜的姿势,结束了这一生。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一对赤脚出现在老妪面前,来者一袭红衣,三千墨发随风飘扬,红色的双眸泛着森森冷意和嗜血。绝美的面容在烛光和闪电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摄人心魄。
“竟是孤寡之人,难怪会赴死来请阴。”来者声音低沉悦耳,年轻的面容上挂着淡淡讽笑。
世人皆言,音间客乃是凶神恶煞之辈,食人精气,夺人寿命,以此来助长修为,维持生命,更是无人知晓他们从何而来。
可尽管如此,这些凡人仍旧会冒着大忌来请阴。
凡间有所求,请音间客来度,即为请阴。
音间客一旦接了请阴,如若没完成请阴之人的夙愿,自己便会代替请阴之人去付请阴的代价,而请阴之人则会安然无恙,重塑旧身。
顾妄没再看已成干尸的老妪,赤着脚向门口走去。
伸手在大雨中淋漓,感受着雨水的清凉:“人间的雨,是这样的啊…”
他来自无间,那里终日无昼,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和一成不变的满天繁星。
无风无雨,更没有四季变化。
那么的,枯燥无聊。
音间客在接手请阴前,会问两个问题。
因何请阴和所求为何。
无患城百年无灾无难,近日却频遭邪灵鬼祟侵犯,无患城地处偏远,最近的仙门世家也隔了百里。等有人去向仙门求助回来,估计这城早已成死城。
而这老妪的丈夫女儿,皆在近日死于邪祟之手,留她一人无牵无挂,便来此请阴,求音间客能够为其家人报仇。
“这人啊,就是这么无趣”整天只会求神拜佛,碌碌无为过一生。
既接手了这次请阴,还是要完成请阴之人的遗愿的。
感受着满城庞博的阴气,顾妄面上浮起淡淡笑意:“这城倒有些意思,地处乱葬荒山,满城阴气,却偏偏取名无患城。”更有意思的是,这样的阴城,竟还真的平安度过了百年。
雨势渐渐停歇,大雨浇灌后的无患城透着一股凉意。
城口,几名仙家打扮的少年慢慢往城里走来。
“程唤,这城阴气好重啊”其中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搓了搓胳膊,心里有些不安。
为首的少年面色难掩凝重:“这无患城,怕是被极强的邪祟盯上了。大师兄离这儿不远,先发信号通知大师兄,以防不测。”
林黎点头,点燃了信号弹。
信号弹如烟花般在漆黑的空中炸开,点点星光驱去一些黑暗,然后归于平静。
几人一起入了城,现下才戊时末,城中却已家家房门紧闭,熄了烛光。
过分的寂静令林黎有些脊背发凉:“这无患城也是奇怪,竟建在乱葬荒山,这里的人不知是胆大还是无知,他们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程唤:“林黎,背后不语人是非。”
林黎:“喔。”
程唤:“先找户人家问问近日城中是否有异动”
其中一名弟子闻言,试着敲了敲最近的一扇房门,可屋内没有任何响动。那弟子不死心,继续敲了几下:“有人吗?”
依旧无人问答,其余弟子纷纷挨家挨户的敲门,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其中林黎敲开了一家,却是还未看清屋里的人,便被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这城里的人怎么这样,一点礼貌都没有。”林黎抱怨道。
程唤见此,无奈摇了摇头,好在已经得知了城中还有人,不是死城,便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吧,等天明了再来打听情况。”
现情况也只能如此,几人一路往南走去,直到走到城南,才终于寻得了一个落脚处。
落脚处是一处破败寺庙,几人刚进去便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庙里的神像前,匍匐着一具干尸。
而这具干尸,正是方才因请阴而被抽干精气的老妪。老妪周身被画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符
程唤上前一步,看到地上的血字后,瞳孔微缩,脚步一滞::“都别过来!”
几名白衣少年闻言,纷纷止住了脚步。
林黎:“怎…怎么了?”
“先退出去,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身为净世派年轻弟子一辈中的佼佼者之一的程唤,自然清楚这地上的血字血符和这具干尸意味着什么。
几名弟子不明所以,但是见程唤面色凝重,自然也清楚事情不简单,纷纷朝门退去。
但已经晚了,庙内突然掀起阵阵狂风,狂风将几名少年的裙摆衣袖刮起,险些没站稳。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几名弟子用了灵力才堪堪站稳脚。
这时,地上本一动不动的干尸突然恢复血肉,发狂暴起。
老妪的五官都开始有血流出,眼球突出,瞳孔失焦,向他们攻击而来。
程唤喝声:“布阵!”
几人在狂风中排成阵形,剑纷纷出鞘,法诀捏起,攻击向老妪。
怎料老妪的力量太强,几人刚摆好的阵形一下子便被打散了。少年们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程唤喉咙一甜,险些吐出血来,强行咽下口中的腥甜,起身拿出事先就画好的符咒,嘴里默念了几句,符咒开始带着满满的力量朝老妪攻击而去,但还未近身,便被老妪一掌毁了。
“程唤,现在怎么办?”看着还在变强的老妪,林黎起身站到程唤身边道。
“守住!不能让他到城中去。”这具邪尸一旦跑到城中,那无患城里的人,可就要不复存在了,这里将变成一座死城。
其余弟子纷纷害怕道:“可我们根本不是这邪尸的对手!”
“大师兄也不知道收到我们的信号没,万一大师兄没来,我们…”
林黎咬牙:“不会的,死守等着大师兄来!”
老妪再次发动攻击,原本害怕,有意退缩的弟子们见此,牙一咬,心一横。纷纷起身对上老妪的攻击。
几名少年在邪尸面前像蝼蚁般根本不堪一击。
原本坐在屋顶上还想再看会儿戏的顾妄无趣的撇撇嘴。
那老妪周身的血符是他画来招邪的。本只是普通的招阴符,最多招引十里内的邪祟,但经他稍微一改,便成了强大的招阴符,可招引方圆百里的邪祟。
谁知这群少年误闯了进来。
“程唤快躲开!”林黎惊呼,只见老妪飞身来到程唤身后,向他攻击而去。
程唤刚刚受了老妪一掌,五脏六腑都裂开了般令他寸步难行,更别说躲开老妪这强速的攻击了。
众弟子惊呼,却是无能为力:“师兄!”
程唤勉强撑起身体,欲用剑硬抗,可原本攻势十足的老妪却突然动作一滞,保持着攻击的动作,似乎在与什么力量在挣扎。
一名红衣男子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程唤跟前。
顾妄只给了身后的少年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走向老妪。
程唤莫名觉得刚刚那眼神很熟悉,可竟忘了在哪儿见过。
“程唤,没事吧?”
“师兄”
程唤示意几名弟子自己无事,出声向在研究邪尸的顾妄询问道:“多谢前辈相救,敢问前辈何方人士?”
顾妄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再次施法画符加固了老妪的禁锢。
然而老妪原本凸起的眼珠突然滚落下来,一路滚到了几名少年的脚下。
少年们被吓得不轻,纷纷朝后退去。
顾妄冷声:“都别动!”
“前…前辈,怎…怎么了?”林黎声音因害怕而有些颤抖。只见长发肆意飞扬的俊美红衣男子赤着脚一步步向他走来。
男子身后的老妪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成了一具不能动弹的干尸,头发凌乱的披散在已经只剩下皮包骨的肩头,血还在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前辈!!”程唤脚步一移,挡在了林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