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篱进了醉花楼,眼尖的老板娘顿时看穿了她的女儿身,正要来拦,一个沉甸甸的银锭扔到了她的手里。
“劳烦妈妈通传一声,本公子要见你们寒老板。”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看在那银锭的份上,还是前去后院通禀,片刻后,又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对着安子篱躬身作请,“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醉花楼前院热闹,后院却静如禅房,安子篱跟着老板娘进了花厅,看见那半斜着身子抽着水烟的妩媚女子,不由地一愣。
醉花楼老板,是个女子?那妖娆的身段,真是让人嫉妒……
“安姑娘突然来访,可是有要事?”
安子篱神色微顿,款款在一旁坐下,“寒老板是个聪明人,我来此处的目的,清楚吧?”
寒老板妩媚一笑,偏头吸了口水烟,仰着脖子缓缓吐出。
“不管什么事,我只要五百两。”
“成交。”安子篱干脆利落地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眼神清冷,“我父亲抬孟氏为姨娘那日,我要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孟婉只是个别人养的扬州瘦马。”
寒老板抬起勾人的眸子,含笑打量了她一眼,“安姑娘是做大事的人,这笔生意,醉花楼接了。”
“告辞。”
华灯初上,正是花街柳巷里最热闹的时候,安子篱带着雾蕊出了后院,穿梭在各种莺莺燕燕之中,感受到了纸醉金迷的放纵糜烂。
“哟!醉花楼何时出了个如此清秀可人的小倌了?快过来给爷瞧瞧!”一个喝得醉眼朦胧的青衣公子哥揽着穿着清凉的女子踉跄走来,说话间,一只色爪已经朝安子篱伸来。
“滚开!”
安子篱厌恶地拍开了那男子的手,拉着雾蕊向后退去,可谁知周围却有几个客人听到青衣男人的话,也纷纷围了过来。
“哟!果然清秀异常!该不会是个姑娘家假扮的吧?快来给爷鉴定鉴定!”
“这个丫鬟看起来长得不错,身段颇细,不知道玩起来……”
周围男人的污言秽语越发放肆,安子篱将雾蕊揽在怀中,眼神却在周围的人群中寻找老板娘的身影。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没道理醉花楼的人没人发现,想来是故意的了……
眼看着周围的男子纷纷逼近,青衣男子的手近在咫尺,安子篱退无可退,心里满是绝望和恼怒。
突然,一柄折扇重重地敲在青衣男人的手背上,痛的他大呼。
安子篱还未看清楚来人模样,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下一秒便撞进一个带着幽冷水沉香的怀中。
陈卿阎冷冷扫过去,眉宇间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不想死的话都滚!”
他这张清俊冷颜比门上贴的门神还好用,周围的男人顿时歇了心思,缩回了各自的地方。
等周围清出一大片空地,陈卿阎才松开了手。
他愤怒的率先走出了醉花楼。
安子篱知道是陈卿阎后,赶紧追着他进了醉花楼旁的小巷子里。
陈卿阎突然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脑袋的她“安姑娘,你到底要闹什么?”
安子篱知陈卿阎不好得罪,只是心中憋着一股怨气不得不发,“若是大人在说那流苏花簪,大可不必在此质问我。”
“为何?”陈卿阎的声音依旧气愤。
“年年锦簇花争秀,岁岁婆娑叶竞幽,我娘的名字便叫叶竞幽,孟氏她喜欢什么花不好,偏要喜欢流苏花,外人都以为祖母院外那一排四月雪是她亲手栽下的!都说她不争不抢,甘心当外室,可谁知道她生下的那个野姑娘,只比安家嫡公子小了半月……”
“我生母在生弟弟玉修之际,外室也有了身孕,父亲只陪着外室,连去看我母亲都不去,结果我母亲难产而死,我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陈大人,你是高山之雪,清正不阿,却不知人间疾苦,此事,我只请你不要插手,可以吗?”
陈卿阎看见她微瞠的圆眼里淌着晶莹的泪水,秋瞳剪水,十分惹人揪心。
他沉默了。
良久后讳莫如深道:“只此一次。”
安府。
安信侯鳏居多年未再娶正妻,如今抬个姨娘,却摆起了排场,请了不少朝中友人前来庆祝。
安子篱换了一身海棠红的锦缎襦裙,跟在安信侯的身后等着那轿子入门。
轿子来时,居然让安灵云扶着轿子,安子篱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也不怕被人笑话!
安侯府门口放了一个火盆,轿子停在火盆前,安信侯匆匆奔了过去,掀了帘子从轿子里弯腰将孟氏抱了出来,“婉儿,你受累了。”
盖着红锦帕的孟氏羞涩地垂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人群之中传出几个熟悉的声音。
“哟,婉儿姐姐今日可真是风光,瞧瞧这出嫁的气派,比老娘当年一顶小轿抬入府要体面多了!”
“可不是吗!当初大家可都是醉花楼底下的姑娘,怎么就差这么多?人各有命啊!”
“那哪能一样?婉儿身姿纤细如柳,当年可有不少客人专点她呢,咱们怎么比得上……”
几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兀自说着,言语间总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风尘味,话里话外的意思,竟让宾客们和安信侯大吃一惊。
安信侯手一松,孟氏掉在了火盆旁,烧得滚烫的炭火将她华丽的嫁衣烧出了许多小洞,孟氏和安灵云顿时一阵手忙脚乱,看起来甚是狼狈。
“婉儿,她们刚刚——”安信侯抬眸看去,刚刚说话的几个妇人分明站在宾客的人群中,正是他刚刚招待过的孟婉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