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微染真要走，凤明瑞反而急了。
他刚才不过是以长辈的姿态逼她就范，她若真走了，太后怪罪下来，整个尚书府都完了。
苏氏和凤清颜也没想到，这凤微染这么刚，竟然软硬不吃。
不过，她被赶出尚书府，也算能出口气。
苏氏正幸灾乐祸，没想到，凤明瑞竟突然叫住凤微染：“你这逆女，你给我站住！说走就走，你可把老夫放在眼里？”
凤微染：“……”
她顿住脚，转头看向凤明瑞。
这人真有意思。
没有台阶，硬找台阶下。
刚才她作势要走，其实也是在逼凤明瑞。她初来乍到，一切未明，贸然离开尚书府，并非明智之举。
眼下她也不想真把凤明瑞给逼急了。
便做出委屈的样子：“太后心疼女儿，替女儿出气，才下的懿旨。父亲逼我入宫去向太后求情，岂不是打太后的脸？再者，清颜妹妹做错了事，难道不该受罚吗？父亲偏心清颜妹妹，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碍父亲的眼。”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
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不能求太后收回成命，又顺势点了凤明瑞，理亏是究竟是谁。
再以退为进，说自己要走，是不想惹父亲生气。
里子面子全给到了。
凤明瑞看凤微染垂着眼，噘着嘴，一副倔强的样子，却又有几分可怜，他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就这么放过凤微染，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沉声道：“你与清颜到底是姐妹，这么做终归是不妥。等过几日，太后的气消了，你再入宫。这几日，你便呆在府里好好陪陪你母亲，别再到处惹事。”
说完，甩袖走了。
……
凤微染回到了她原来住的地方——紫竹院。
这里种着满园的竹子，微风过处，竹叶沙沙作响。
环境倒是不错。
她替组织卖命这么多年，没享受过一天，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平凡人，在这里混吃混喝，享受一下当大小姐的滋味也不错。
可推开门，看到卧室的情形，凤微染傻眼了。
屋中摆设简陋至极。
如今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床上竟然只有一床单薄的褥子。
打开衣柜，衣服红红绿绿像染缸，质量都差到极致。
若不是亲眼所见，凤微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尚书府嫡小姐的闺房。苏氏的丫鬟都比她穿得好吧。
凤微染“砰”一声关上柜门。
勾了勾唇：苏氏，好样的。
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大丫鬟锦兰和喜鹊从大厨房把饭菜提来，一一摆上饭桌。俩素菜，一碗米饭。
饭里还夹杂着黑米粒似的东西。
应该是老鼠屎。
凤微染坐在桌前，抬眼看着两人：“这东西，狗吃吗？”
锦兰和喜鹊都是苏氏的人。
伺候凤微染这么多年，颐指气使惯了，见饭菜给她带来，她还挑三拣四，顿时不乐意了：“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啰嗦？再废话，连这个也没有。”
说着，就朝凤微染胳膊上拧去。
反正隔着衣服，别人也看不出来。
只是，这回手还没碰到凤微染，就被她捏住腕子，猛地拧到了背上。
“大小姐，你干什么？”
锦兰气的大叫，“你敢动我，以后连菜叶子都没得吃。你可要想清楚了。”
锦兰仗着比凤微染大几岁，处处拿捏她。
她以为还是跟以前一样，威胁两句，凤微染就怕了。
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嗤。
接着，胳膊“咔嚓”一声，被拧断了。
锦兰疼的冷汗直冒，惨叫不已。
很快，她便叫不出来了。
凤微染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拿起那晚掺着老鼠屎的米饭，抵到了她嘴边：“为了感谢你多年的照顾，这碗饭，就赏你吧。来，张嘴！”
锦兰闻到饭中一股屎味，死命的咬紧牙关，别着头，就是不张。
“咔”
下巴脱臼了。
饭被硬塞进嘴里，卡在喉咙眼，锦兰不得不被迫吞咽。
中间被噎的几次翻白眼。
喜鹊在旁边看着，早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发抖。
要知道，凤微染智商跟孩子似的，傻的很，锦兰就算打她拧她，再稍微一威胁，她就不敢乱说了。
有时候，看着凤微染被打的手都抬不起来，缩在地上求饶，她也于心不忍。
可她没得选。
如今见凤微染竟然把锦兰折磨成这样，只觉得完了。
自己也难逃一劫了。
凤微染收拾完锦兰，看向喜鹊的时候，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凤微染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你被锦兰压着，不得不听她的话行事。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不会迁怒你的。”
喜鹊背后汗毛直立，也不知凤微染说的是真是假。
一个劲儿道：“多谢大小姐开恩。”
“去吧，把锦兰背回去，还能抢救一下。”
“是。”
喜鹊没想到，凤微染真的放过了她，连滚带爬的拽着锦兰往门外拖。
这时，又听到里面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等人醒了，告诉她，把这么多年，中饱私囊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这屋里缺的、丢的、少的，一样不差的补齐。否则，下次可没机会抢救了。”
喜鹊擦了把汗，战战兢兢道：“是，是，奴婢一定告诉她。”
俩人走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凤微染看着一地狼藉，出去找人来收拾。
彼时，她才想起自己的小丫鬟迎春呢？
自己回府，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跑来迎接吗？
凤微染站在廊下左顾右盼，努力回想哪里是下人房。这时，就见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不知揣着什么，高高兴兴的跑过来。
看到凤微染，便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姐，你瞧这是什么。”
油纸打开，里面是一只烤鸡。
还冒着热气。
“您老早就吵着要吃，今日奴婢终于给你买来了。”
她将东西递到凤微染面前，“小姐，趁热吃吧。”
凤微染却注意到她红肿的手，和青紫的指甲，顿时拧起了眉头。
握住她的手翻开，发现她指头肚上全是针眼。食指缝里则是陈年的茧子，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可这双手却比七老八十的手还要难看。
“怎么回事？”
迎春有些尴尬的往回缩：“夜里冷，手一僵，就老戳到指头。不过没事，扎到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疼。”
凤微染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扎了一下，疼的厉害。
晚上做活，就是为了给她买一个烧鸡？
这丫头傻不傻啊！
迎春看凤微染眼眶微红，小声道：“小姐，你别难受，奴婢皮糙肉厚，真的没事。”
凤微染吸了吸鼻子。
扬起一抹笑来：“来，我们一起吃。”
她拧了一个鸡腿递给迎春：“从今往后，有我凤微染一口吃的，便绝少不了你的份。”
迎春受宠若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接过来，声音有些发颤：“谢小姐。”
凤微染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多说。
心里却道，以后我要这餐桌上，顿顿有肉。
那些欠了我的，我都要统统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