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怨我么?”段勋听完后,静静道。
他定定的看着许声寒,脸上的表情很冷。
许声寒偏开了视线,他本意是不想提起这些的,弄得像是个满心怨愤的妒夫。
毕竟是他的初恋,许声寒不希望闹得太狼狈。
“我不怨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语气的颤抖,“我只是觉得你母亲说的对,你和吴霖霖确实般配。”
许声寒垂下眸子轻声道:“是我太没有眼色了,总夹在你们之间,是我多余,我退出,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段勋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捏紧了,心底莫名的烦躁感越来越强,逼得他失了冷静,脱口道:“多余?你拿钱逼我和你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多余?!”
话音刚落,段勋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许声寒一愣,难以置信抬头看着他,重复道:“我拿钱逼你结婚?”
他如坠冰窟,怔怔的看着段勋,道:“你觉得我帮你周转资金,是在逼你和我结婚?”
段勋冷着脸淡淡道:“不是吗?”
那双眼睛里一片漠然,明明看着许声寒,却映不出他的影子。
许声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向我求婚的。”
难怪……难怪段勋明明不喜欢他,却和他结了婚。
当初许声寒还以为段勋对他有一点动心……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现在想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许声寒的脸色太差,人也明显消瘦了许多,说完那句话像是站立不稳一样,身形摇晃了一下。
段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试图扶住他,许声寒猛地一把挥开,“啪”的一声脆响,“别碰我!”
房间里陡然一静。
段勋从来没有遭过许声寒这样明显直白的拒绝、排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许声寒,你适可而止。”
当年段勋资金周转不开,公司濒临破产,许声寒为了帮他,背着父母偷拿了家里所有存款。
许父知道后差点打断许声寒的腿。
他那时以为段勋是直男,从来没想过要和段勋在一起,根本没想过要段勋什么回报。
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段勋吃苦。
可到了段勋眼里这一片赤诚之心,就成了许声寒为了自己肮脏下作的心思拿钱逼婚,践踏段勋的尊严。
他费尽心力帮段勋,甚至和家里反目,可以说没有许声寒就没有今天的GL,结果他却成了罪人。
许声寒就算再喜欢段勋,也受不了他这样侮辱自己的心意,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发寒,一阵恶心,忍不住呛咳了两声,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胸口。
段勋眉梢微动,站在原地看着他。
许声寒咳了两声就止住了,满心的疲惫让他懒得再和段勋解释,只是低声道:“是,是我逼你结婚。”
相处了五年,段勋还一直以为他是这种人,何止是对他不上心,根本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还有什么必要解释?
随便段勋怎么想吧,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许声寒:“你说的对,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算我求你,离婚吧。”
段勋心头陡然一紧,结婚五年来,这是许声寒第一次求他,却是求他离婚。
一时之间,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哑声道:“好,那就离婚。”
他说完再也呆不下去,站起身向门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住,道:“你别后悔。”
许声寒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慢走。”
后悔?
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和段勋结了婚。
段勋走后没多久,许声寒刚刚压下去的咳嗽突然又起,他抬手抵着唇瓣闷咳,越咳越严重,到最后几乎是咳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许声寒弯着腰,咳的呼吸不畅,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想压一下,却猛地呛咳了一下。
干净剔透的水杯里忽地蔓延出一抹红色。
许声寒怔怔的看着水杯,人还在止不住的咳嗽,瘦弱的身体都因为咳嗽而颤抖。
他苍白的手指慌乱的摸到唇瓣上,摸到了满指的鲜血。
像是一桶冰水从头顶灌下,许声寒全身一寒。
他……咳血了?
嗓子里一阵干痒发痛,随着咳嗽越来越多的鲜血溢出唇瓣。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头脑发昏,不知道过了多久,咳嗽才渐渐止了。
许声寒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短袖,胸口沾满了血点,手上也全是鲜血。
他扶着沙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拿上钱包和手机去了上次的医院。
医生听到他的病状后,看了他好几眼,“你叫许声寒?”
许声寒一愣,“是。”
他没有跟这位医生提过自己的名字,“医生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上次发烧,是我师弟接诊的。”
许声寒顿时想起了那位眉目冷淡、言辞刻薄的年轻医生。
“你这个情况啊……得做个详细的检查。”
许声寒还没来得及问问情况,就被医生催着出去检查了。
这家医院是是一家私立医院,离他和段勋住的地方很近,没什么人,很快就做完了检查。
许声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地板发呆。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瓶水,许声寒抬头看见一双似曾相识的眉眼,医生今天没戴口罩,露着清俊的面容。
“喝点水。”医生把矿泉水往前递了递。
许声寒接过水瓶低声道:“谢谢你。”
医生:“结果要三天后出来,做完检查就回去吧。”
“嗯,”做检查的医生已经跟他说了,“我是什么病啊?”
医生看了他一眼,“别想太多,咳血不一定是绝症。”
他语气仍然是冷淡的,却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刻薄,许声寒苦笑了一声,“谢谢大夫。”
医生淡淡道:“不用。”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许声寒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会,往来的人脚步匆匆面色凝重,不少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许声寒轻咳了两声,很快起身离开了。
三天后,他来医院取检测结果。
医生整理了一下病例资料,平淡的道:“一个人来的?”
许声寒点了点头,他这几天咳嗽的症状一直没断,只是没在咳血。
“家属联系不上吗?”
许声寒摇了摇头,“大夫,我得了什么病,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大夫看了他一会,“年轻人,你也别太紧张,你这个初步诊断是肺癌,晚期。”
许声寒全身一寒,“肺癌,晚期?”
“积极治疗的话,还是能有很长时间的生存期的……上一位病人,延长了两年的生命。”
许声寒恍惚的听着,无意识的跟着点头,却像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太年轻,还不到三十岁,连大夫看了都觉得不忍,无声的叹了口气。
许声寒捏着检查结果出来,手指一直在隐隐的颤抖。
肺癌晚期,积极治疗能活两年……如果情况恶化,或许连一年都不到。
这些词每一个他都懂,可从没想过会和他联系在一起。
许声寒满目的茫然,六神无主之下,拿起手机下意识的拨通了段勋的电话。
他和段勋结婚后就和段勋来到这个城市创业,身边没有熟悉的亲朋好友,父母更是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除了段勋,他没有人可以依赖。
更何况,段勋是他喜欢了六年的人,就算如今闹到离婚,许声寒潜意识里依然信任段勋。
做出这种举动,完全是穷途末路之下的本能反应。
段勋正在医院照顾得了流感吴霖霖,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他拿出手机看到许声寒的名字皱了皱眉。
吴霖霖:“嗯?谁的电话呀?”
“没,”段勋手指一划,挂断了电话,“打错的。”
他以为许声寒是后悔了,打来祈求不离婚的,毫不在意的挂断了。
那头许声寒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愣了好几秒,才缓缓的放下了手机。
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离开了爱自己的父母、相交十几年的朋友,就为了一个连他是死是活都不在意的人。
许声寒眼眶发红,低下头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眶滑落,砸在病例上溅出了一滴水花。